舅爷很少如此严厉地同她说话，舒墨悚然一惊。

抬起头，她看见舅爷的眼瞳中，自己的苍白模样。

自己的眸子，颤抖着，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悔恨。

内心仿佛被皮鞭抽过，是的，舅爷说得对，这个案子里面，她很不冷静，她不能冷静。

每当想起贾流云，曾经有一个父慈母爱家庭的贾流云，她仿佛拥有这世上一切的美好，就像十六岁之前的君陌舞，以为这世界都只会对自己绽开温柔的笑颜。

虽然她的身体不好，虽然外界有各种传闻，可是她依旧在深宅之中，度过了幸福的少女时代。

她跟自己一样，心里喜欢着一个人，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给她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当时，她该有多绝望？

就跟当时的君陌舞一般，在烈焰之中，爹爹消失了，娘亲和阿冉也消失了，她一个人，拼尽了最后的努力，以为还有一丝希望，却没成想，等待她的是冰冷的死亡。

可是，她不能在舅爷的面前，露出自己的情绪，她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都僵硬得好似石头一般

“舅爷，对不起，我以为自己能替天行道，为世雪冤，可是没想到，书中看来的东西，自己运用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也是我自己太自信，太轻敌了，我——”

“小茉，你轻松一点。”

舒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声音低哑，却能给人力量。

“小茉，你心里的苦，舅爷也许不能完全领会。”

舅爷的声音，在她耳边飘拂着

“可是，你要相信，这世上，很多人都很苦，因为你懂得苦，所以能用更悲悯的目光，去看这个世间。凝视深渊良久，也许会变为恶龙，也许会变为斩杀恶龙的骑手，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吗？

她可以选吗？

她抬起头来，肩膀颤抖，目光却慢慢坚定下来。

“舅爷……”她缓缓地说，“你曾对我说过，你也有过不顺心的事情，你也有仇敌，是吗？”

舒景的眼神沉郁，舒墨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在舅爷一向慈爱温暖，超然出尘的眼眸中发现了一次刀刃一般的锐利。

良久，舅爷开口“这世上有一个人，我活着，就是为了等到那天，看他最后的结局。”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高，话语简洁。但舒墨明白，有些恨，就仿佛一潭水，水看起来很平缓，并没有激烈的漩涡和波涛，然而，却很深，里面潜藏着暗流，足以将人卷入，然后粉身碎骨。

舒墨重重点了点头“舅爷，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小墨一定会在你身边，陪你等到那一天。”

舒景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碎发“小墨，你有你的人生，舅爷只希望你能活出自己，不要辜负来之不易的人生。”

……来之不易的人生。

这瞬间，舒墨低下头，目光微沉。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看见，在房间角落的床头柜底下，有什么在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