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跟您提过的那个潘二,现而今飞黄腾达了,做上了角斜场盐课司大使,衙门离两淮运判韩宸韩老爷的衙门不远。”
“这么说在江北,有两位做盐官的同乡?”张玉良下意识问。
“正是。”潘二咧嘴一笑,接着道:“韩运判和潘二管辖的盐场全在海边上,来前听说经常有沙船经他们那儿去天津,日升昌泰州分号的掌柜已经差人去求过他们,打算今后往京城捎信就走海路。”
“这倒是个好消息,可惜战事太紧,实在抽不开身去江北拜会。”
“过年时我去安丰拜见过韩运判,韩运判一样想来拜见向帅,一样想来拜会张老爷您,可惜一样抽不开身。”杜三很清楚不管向帅还是眼前这位,之所以能对他另眼相待,跟江北有几位做盐官的同乡有一定关系,想想又眉飞色舞地说:“还有件事,我以前也不晓得,直到上上个月去上海,才晓得我二弟去京城前,曾出钱在上海的洋人租界建了个四川会馆。薛老爷、刘老爷、虎老爷麾下受伤的那些兄弟,全安置在会馆养伤。”
“韩老爷果然义薄云天,竟不声不响做了这么件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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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弟经常说人不能忘本,出门在外要重桑梓敦乡谊,不然弟兄们的信和银钱哪有这么容易往老家捎。日升昌那边是他打的招呼,巴县那边是他岳父帮着张罗的。”
这些事张玉良全知道,事实上也正是因为相信从未见过面的韩秀峰,才敢让弟兄们把银钱交给杜三往老家捎的。
就在他暗自感叹出门在外真要靠同乡之时,韩秀峰刚把幺妹儿送上接亲的花轿,目送走骑着高头大马的柱子和敲锣打鼓的接亲队伍,回到二堂接着跟王千里、大头和陈虎、吉大吉二等人吃酒。
办的是喜事,吃的喜酒,手边有柱子走前发的喜糖,陈虎、王河东和吉大吉二等老泰勇营的兄弟却高兴不起来。
看着他们垂头丧气、欲言又止的样子,韩秀峰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我晓得你们不想走,可你们现在不比以前,不是千总就是把总,混得最差的也是外委千总,既然做了朝廷的官,领朝廷的钱粮,就得为朝廷效力,听朝廷差遣。要是就这么跟我一起呆在祖家场,一道公文下来要调你们去哪儿平乱,你们是去还是不去?”
陈虎苦着脸问:“四爷,我晓得您是为我们好,可除了去石老爷那儿听用,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韩秀峰深吸口气,紧盯着他道:“这么说吧,除了让你们去北岸厅听用,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吉二急切地问:“可我们全走了,您咋办?”
“我接着做这个南岸厅同知,真要是有战事,朝廷真要是让我接着领兵,到时候再调你们回来。”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马,我留下两匹,剩下的你们连同马夫全带走。营里的钱粮也一样,手下多少兵领多少走。吴大人已经同意了石老爷所请,你们要是不赶紧去反而不好。”
“可以前的那些衙署营房全变价发卖了,我们就这么去住哪儿?”王河东小心翼翼地问。
不等韩秀峰开口,王千里便轻描淡写地说:“住哪儿不用你们操心,我早帮你们安排好了。也不用为今后的粮饷发愁,河道这么大一衙门,怎么也不会差你们这点饿兵。”
葛二小意识到不走不行了,想想又忍不住问:“四爷,大头哥呢,大头哥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不走,”大头咧嘴笑道:“我明天就搬对面守备署,以后没啥事我就跟四哥去找你们耍,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吃酒。”
陈虎很清楚韩老爷并非厚此薄彼,而是这一去就要分汛驻守,换言之在座的所有人全得独当一面。大头没心没肺,脑子里一个筋,让他打打杀杀还行,但绝不能让他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