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的心思,原本与孩童也差不离,一时叹一时笑,话头一对上,伤心总是不由自主,刘典感叹着往昔把白日里发生的事儿一样一样详细跟楚晋说了,临了终叹了一声:“看着阁主这样宽容并济,我也只能叹一声服气。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行,被左了心性不说,行事也没个准则,比起那些年轻人,还是眼光不够长远呐。”
楚晋一早就知道言书准备将这阁子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里面的那些老人多半是不服管的,当初老爷丧仪上他们那般闹腾,三爷隐忍至今已是不易,如今把柄在握,自然是没有再留着他们的理由的。
今日陆简被发作,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想,会是这样不堪的理由。
楚晋道:“昧光也是糊涂。且不说老太爷和老爷对他恩重如山,便是三爷,也不曾有一日亏待过他。却不想,到了最后……唉……”
“是啊。”愤怒过后,往日的交情一点一滴浮上心头:“要说起来,他也是个老实人,又是自小和我们几个一处长大的,从来不见他有什么心眼,总是旁人说什么他应什么,却不想到老了,竟还犯起这样的糊涂来。若不是阁主仁厚留了余地,只怕是晚节不保了。”
“晚节不保……”楚晋对这四个字颇有感受,一字一句慢慢重复,语调也有几感伤:“故礼,你我都是在这儿积年的老人了,难免有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有些时候问心无愧也就罢了,不用这般事事都堆揽到自己身上。三爷争气又有竹意,很多事情,他都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亦步亦趋的跟随,或者,不添乱对他来说就是帮忙了。”
“老了老了。”刘典想起自己早前在大堂上那场莫名其妙的发作,心里不觉更加惭愧,对楚晋那句不添乱就是帮忙更是赞同:“你说的添堵,我大约已经犯了。”
两位老人说的伤感,韶华与元夕这对活宝若是再不出声由着他们往下说,怕是要看着他们抱头痛哭了。
伺候刘典这些时日,韶华也算知道他的性情,一心一意为的都是七宝阁,骨子里尊重言裴言琮做的决定,更是将言书当做自家孙儿来宠爱。
比如这次,他赶着去接刘典,以他的年纪其实并不适宜舟车劳顿,可一路上,他坚持按着韶华来时的行程来作息,不愿浪费一点时间,为的就是能够早些来与言书汇合。
在他心里,只要被需要,哪怕是万一,他也义不容辞。
“刘翁,您该知道,今日若是没有您坐镇,底下的那些老堂主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韶华将刘典手中冷却茶用温水替了:“如今老太爷和老爷都不在了,只剩了主子一人。得亏您和楚伯还心疼他些。当初来接您的时候,主子就说了,您啊,只要往那儿一坐,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他只是看着您就会觉得分外安心。”
元夕笑:“韶华这话我可听出来了。感情玉璃是把您当菩萨供着呢。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那些人敢跟他叫板,仗得不就是那些资历嘛。可要论这个,谁也比不过您呐,你只往那儿一坐,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在您面前轻举妄动呀。”
这两人一唱一和,直把两人逗得哭笑不得,楚晋冲着元夕笑骂道:“猴崽子,进府这些日子,总还没个正行。主子的名号也是你能随口混叫的。”
这元夕不同于旁人,既不是墨轻骑,又是主子亲点到身边的,如今掌管着整个墨轻骑,便是亲密如楚晋也摸不清他与言书的关系。
可不管是谁,入了这府,该有的礼节还得有,一口一个玉璃的,也不成个样子,没得叫人笑话。
他不清楚,韶华却明白,这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可比这复杂多了。不说旁的,只他脖颈上那朵彼岸花,就代表了,这元夕与他们那些人注定是不同的。
“楚伯,元夕还小呢,入府这些天您也瞧见了,主子那可是真心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