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皇帝想起了先帝,先帝在世时,也总在他跟前夸顾玦,让他这个做长兄要有容人之量云云,说得好像他多小心眼似的。
过去与现在这一刻重叠在一起。
皇帝气得五官微微扭曲,全身剧烈颤抖着,那薄薄的肌肤下似有什么要喷薄地爆发出来似的。
“啪!”
皇帝愤然起身,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御案上。
他面色潮红,连双目都血红一片,暴怒地对着顾南谨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太子位上坐久了,想换个位置了?!”
言下之意是,太子还没资格来教他这个皇帝怎么做事!
顾南谨:“!!!”
皇帝这句话简直就是诛心了。
顾南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忙道:“儿臣不敢!”
孔副指挥使也是一惊,心脏砰砰狂跳,只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哎,等回头皇帝与太子和好了,是不是会嫌他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呢?!
“不敢?”皇帝嘲讽地扯了下嘴角,觉得顾南谨不过是在搪塞自己。
他怒火未消,心口犹如波澜汹涌,继续骂道:“你是子,朕是父;你是臣,朕是君,你知不知道何为天地伦常,简直无君无父!”
“顾玦无状,嚣张跋扈,今天朕非要教训教训他。来人,传朕旨意,给朕砸了宸王府,朕今天非让顾玦知道,谁是这大齐天子!”
皇帝先骂太子,骂完又骂顾玦,觉得今天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顾南谨:“……”
顾南谨欲言又止,眉心紧锁,神色之间掩不住的忧心忡忡,可他同样心知父皇正在气头上,根本就听不进他的劝谏……最近父皇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只这御书房的东西最近这一月来就至少摔了四五次了。
顾南谨总觉得皇帝有些不对,也曾旁敲侧击地让太医给皇帝来请平安脉,可是见皇帝觉得自己龙精虎猛,二话不说就拒了。
顾南谨正在为难之际,就在这时,另一个小内侍面色焦急地进来了,见太子跪地,不由怔了怔,但还是走到了御案前,对着皇帝躬身作揖,颤声禀道:“皇上,玄甲营异动……”
御书房内,霎时静了一静。
“……”
“……”
“……”
皇帝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的身子撞到了后方的那把太师椅,发出咯噔的声响,在此刻寂静的御书房里显得分外刺耳。
顾南谨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一方面震惊,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这九皇叔没比他大两岁,从前他们也曾一起在上书房读过书,对于顾玦的性子,顾南谨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顾玦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
经过这些年战场上的历练,就算他的性格变得内敛了一些,本质也没有变,所以他回京那日就敢撂下有心给他下马威的父皇,甩袖而去。
今春,顾玦回京复命时,足足带回来三万玄甲军,驻扎在京城西郊,为玄甲营。
这三万玄甲军与五军营十几万驻京禁军相比,似乎是小巫见大巫,但是这三万将士是精锐中的精锐,是真正上过战场,亲手杀过敌的,在两军交战中披荆斩棘、浴血沙场走出来的人。
父皇的手里虽有五军营,但是,这些禁军士兵与玄甲军相比,无异于孩童与成人之间的差别,而且,五军营的那些高阶将领有一半去过北地,在九皇叔的手下打过仗、当过差,比如明西扬等人。
如今玄甲营这一动,难保五军营不会因此起哗变。
那么,这件事就真闹大了。
顾南谨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思绪转得飞快。
况且,这件事无论说到哪里去,别人都会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