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说完,就令高淮出门,命侍卫将马车上的三尾鲥鱼取来。
众人讶然,原来是小皇帝并非是临时起意送鱼的,而是随身携带鲥鱼在马车里上门而来。
原来天子早就打算送出三尾鲥鱼,那为何绕了这个大的弯子。
莫非是弥补年节时的赏赐?
林延潮记得当时众讲官天子都有赏赐,唯独少了自己这一份。所以天子眼下私下到自己家来,送上更为贵重的鲥鱼来弥补,这也说得通。
小皇帝面上不直说,这故意找了个其他的由头吧?这还蛮附和小皇帝的个性。
无论是与不是,天子这番都是有心了。林延潮对于小皇帝这番用心,有几分感动。
林延潮道“鲥鱼之赐实是贵重了,公子这一番心意,真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小皇帝道“我给你的就是。林讲官无需介怀,我家的冰窖里还缺这几头鲥鱼吗?到了五月的鲥鱼宴,我还是要请你来的。”
“那我只有先谢过了。”
于是陈济川上前从高淮那收下三尾鲥鱼。
这三尾鲥鱼各装在一个冰娄里,瞧这个头每尾都有二十斤重以上。陈济川立即将鲥鱼,放入府中的冰窖。
小皇帝道“最近我听闻了一件事,说林讲官在家讲学,是要打算退隐山林,以后都身处江湖,不再回朝任官吗?”
哦,原来如此。
为何小皇帝今日不惜屈尊来到自己府上,甚至还借一个名头送自己鲥鱼?
他的担心,是怕自己不干了,撂挑子走了。
当初张居正要说不干的时候,小皇帝虽温旨挽留,但也没有亲至他的居所。
对于天子而言,这只需要一道圣旨就能搞定的事情,但小皇帝却没有这么办,而是任性的跑到自己府上,亲自对林延潮‘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走。’
刘备亲顾茅庐,请诸葛出山盛情也不过如此吧。
林延潮一愣神间想了这么多,但见小皇帝脸上有几分担心。
林延潮连忙道“朱公子,这没有的事。”
“你也知道我是一刻都闲不得的性子,眼下闲居在家,正好教授士子一些忠君报国的道理。若是都察院查实了我的委屈,天子和元辅不嫌弃在下愚钝,我愿意重新为官。在下毕生之志就是报效朝廷,就算一名小吏也可为之。”
“太好了,”小皇帝满脸大喜,“我就是知林讲官不是那等矫情之人。”
林延潮垂下头道“劳朱公子挂心,着实过意不去。”
随即小皇帝矜持地点点头道“不过林讲官,这一次令你冠带闲住,你确有矫旨之罪,将天子信任置于何地了?”
下面小皇帝又略有所思道“这段日子,你就先在家反省,待张先生气消之时再说吧!”
小皇帝言下之意,林延潮起复,主要是看张居正肯不肯。张居正气消了,我马上就让你官复原职。
小皇帝见林延潮称是,又担心自己话说得重了,马上又弥补道“对了,算算日子,你家夫人与我家的也是同年生产,若都是男孩,就一并做个伴,将来他出阁读书时,来给我做个伴也是好的。”
林延潮心底一凛,这恭妃的肚子里八成就是将来的太子,而浅浅若是生下男孩,将来岂不是成了太子玩伴。
对于臣子而言,这份恩遇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林延潮不好回答,只好沉默。
幸亏高淮这时提醒道“公子,天色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家吧,别让太奶奶要惦记了。”
小皇帝这才允了。
林延潮出府将小皇帝送上马车后。
陈济川笑着道“老爷,我早听闻鲥鱼鲜美,在江南也值得千钱一尾,若在京师,就是数万钱也买不到半尾啊。”
林浅浅笑盈盈地道“何止数万钱,这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