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的官员。
有句话形容就是典史,一命之荣称得,两片竹板拖得,三十俸银领得,四乡地保传得,五下嘴巴打得,六角文书发得,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门开得,九品补服借得,十分高兴不得。
林延潮这等上官下乡,黄县丞,顾主薄好歹还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但徐典史除了在一旁陪笑,连插话的资格也没有。但典史在老百姓眼底,可是比县令更了得厉害的人物,人人皆惧。
因为典史主管县里缉捕,刑事,类似于县公安局局长。县里有什么案子,都是他下地方打交道,手握老百姓杀生大权,故而是人人惧怕。
平日徐典史下乡对于老百姓都是摆足了架子,但今日林延潮在场,他收起了原来那一套,对里长和颜悦色地道“今日府里的老爷下乡观风,老爷为官素来爱民如子,一会问话时,你们有什么说什么。”
众乡绅对望一眼,他们这等乡里,平日不说知县,就是连典史也是一整年不见一次,而府里的官员下乡却是头一次。
里长道“不知府里老爷下乡,草民等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里长与林延潮隔了好几层,怎么也归不到他管束。林延潮没必要对他们摆什么架子,反而十分亲民地道“本官路经视察河工,听闻县里有位官吏,娘舅是高家集的人,故而就想下乡看一看。”
“至于爱民如子倒是不敢当,昔日有个贪官自诩爱民如子,执法如山,然后有个秀才在他后面补到,爱民如子,金子银子皆吾子也;执法如山,钱山靠山为其山乎。”
听林延潮的话,众乡绅们都是哈哈笑了起来,觉得林延潮很亲民,连黄县丞,顾主薄也是莞尔。倒是徐典史十分忐忑,连忙解释道“卑职没有哪个意思。”
众人寒暄了几句,即到了集里。
走在坑坑洼洼的道上,林延潮看集里都是破旧的矮屋,满地垃圾,鸡鸭粪。
老百姓都是面有菜色,瘦瘦干干地站着看着过往之人。
虽说林延潮对地方穷困早有准备,但也还是没有料到穷困到这个地步,自己的老家侯官,乡里老百姓虽穷,但温饱尚可,就算是灾年也很少饿死人。
众人在里长家中歇息,这里长家是集里最好的屋子,但也不过是两进的宅院,用砖瓦勉强修了个大屋,其他也只是土坯房。
女眷都避入后屋,这地方不大,院子里还养着鸡鸭,县里官吏与林延潮随员一到,即站得满满当当。
林延潮与黄县丞,顾主薄,徐典史被请进了里长大屋里。
林延潮坐了正位,黄县丞,顾主薄坐在侧边,徐典史客气了一番也是坐下,至于乡绅也只有里长坐下,其余人都是站着,满脸忐忑。
坐定后林延潮见窗外厨房升起灶火,多看了两眼。
里长时刻察言观色,立即就道“穷乡毗邻,又刚遭了灾,没什么好招待府里老爷的,集里找了好几户人家凑了些白面,今晚煮了。”
林延潮恍然,然后问道“没遭灾时,集里的老百姓,多久能吃一次白面?”
里长道“以往没有遭灾时,一年总能吃上一两次,但今年就难了……”
里长说了一半,就见顾主薄咳了一声,当下不说下去了。
林延潮看向顾主薄,顾主薄解释道“府里的老爷好容易下乡一趟,你们就不要拿这些糟心事说了。”
“这倒无妨,若视而不见,才是失职,”林延潮又问道,“集里如此穷困,这马上要兴河工了,集里能出多少民役,耽误不耽误农时?”
林延潮这么问,众乡人顿时有种问到心坎里的感觉。
也不顾黄县丞,徐典史频频目视,一把年纪的里长竹筒倒豆子地道“耽误,怎么能不耽误啊,兴河工多在二三月之时,但这是农忙之时,我们集沿河,每年的河工役都是最重。官府里摊派的名目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