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乔木深吸一口气,眼圈却是红了,“娘娘……”
她跪坐在食案旁,弯身叩首。
众位夫人看似在看歌舞美姬的表演,实际上眼角余光都往上瞟着呢。
瞧见秦乔木红着眼圈磕头,众人夫人们窃窃私语道,“皇后娘娘果然是留了乔郡主在身边折磨呢!”
“虽没有皮肉之苦,但这是攻心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动声色的,乔郡主一点脸面都没了。”
“折磨肉身是下策,攻心乃才是最狠的……”
……
上座的主仆没听到这议论声。
陆锦棠看着秦乔木的眼泪在眼眶里隐忍打转,不由叹气,“你是小辈儿,你若听劝呢,我就劝你两句。去见你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犯了罪,自当受罚。他多少次要置圣上和我于死地?自古就是成王败寇。圣上给他安乐王的爵位,已经是高抬贵手,是他要自寻死路。”
“这些婢子都知道,婢子知道圣上宽宏……婢子没有不甘之心,可他是婢子的父亲……”
“你念着这些,于他于你都没有益处。你该想的是,日后。他是个没有将来的人,今日不断气,说不定明日就没了性命。而你,还有大好将来呢。”陆锦棠伸手请抚了抚乔木的头顶,“我说了,你这要求,实在为难我。别把自己的将来,也给耽误了。”
陆锦棠轻轻抚弄她头顶的动作,忽的让乔木想起了当年,她还在东宫的时候。
那会儿她还极其年幼,太子也曾这般抚弄她的头顶。
可后来……她年岁渐长,连见太子的机会都少了,父女之间的温情相处也少了。
“娘娘……”秦乔木扑在陆锦棠脚边,闷声的哭。
乔木顺着陆锦棠的裙摆,把一张折起的信笺塞入她手。
陆锦棠捏着那信笺,深吸一口气,借着举杯的动作,把信笺藏于袖中。
“娘娘。”
海桐恰在此时,送完了娘娘所赐的酒,端着漆盘回来。
她眼尖,从她的角度似乎可以看见陆锦棠的动作。
地上跪的乔木却猛然站起,猝不及防的和海桐撞在了一起。
“嘶……”海桐被她撞了下巴,立时退了一步。
这会儿功夫,陆锦棠已经妥妥的藏好了信。
“怎的毛毛躁躁的?”海桐瞪了乔木一眼。
乔木颔首,歉疚的朝她笑了笑。
海桐瞧见她眼圈红红的,便没好意思再说教她,“你下去吧,娘娘身边,我来伺候。”
秦乔木躬身退走。
海桐跪坐食案边,“娘娘,婢子刚才去赐酒,听闻命妇们都议论……说娘娘是在刁难乔木,还说娘娘把她从圣上身边要过来,就是不想让她借着叔侄情谊,在圣上那儿讨了便宜,故意折磨她呢……”
陆锦棠笑看海桐一眼,“这么说我啊?”
“娘娘才不是这种人呢!”海桐撅嘴道,“娘娘平日里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婢子们,谈何折磨?”
陆锦棠摇头轻笑,“不必理会传言,有这传言反而更好呢。”
海桐惊诧,晃了晃手中酒壶,心道,娘娘是糊涂了?还是酒喝多了?
“人无完人,一个人看起来得天独厚,处处占尽天时地利,总要有些缺憾不完美的地方暴露在外,不然,必引得旁人嫉妒。”陆锦棠挑了挑眉,“我何必给自己招惹麻烦,若是说我小肚鸡肠、窄量善妒,能让她们心理平衡,何乐不为?”
“娘娘不打算赶走乔木?还真要把她留在身边呀?”海桐满脸的犹疑,不赞同。
陆锦棠笑了笑,却是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袖管,那张信笺正在那儿放着。
谁说让乔木在她身边,就没有好处呢?没有乔木,这信能递来的这么顺利么?
百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