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忘记,忘记他们的相识,忘记他们的相爱,忘记他们曾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纵使那时的她记忆还未苏醒,但数百次想往的痛彻心扉却已深深刻进了她的骨髓,使她对他们一切可能的离别都成了恐慌。
——我总觉得,总觉得这句……便是你我的写照,日后你将我忘了。
我想你了怎么办,你不认得我了,我又要怎么办……阿珝,你告诉我,该怎么样才能不痛?
“呵。”
低低的笑声随风飘入湖中,夙珝眼前倏地就模糊了,他向前迈开步子,欲走上那凄凉的戏台子,抓住那还在咿咿呀呀的人,告诉她不要再唱了。
“皇上!”
喜贵一惊,眼瞧他的一只脚已悬在湖边台阶上,赶忙伸手将其拦住。
夙珝停下来看他,墨瞳内暗涌层层,“让她不要唱了,朕不喜。”
她?唱?
喜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眼却只是一片清冷的湖面,然再看他家主子脸上的冷厉,喜贵心惊不已。
他不敢擅自揣测,便连声应了下来,朝着夙珝看的地方高声道“皇上有旨,不准再唱了!”
偌大的听雨湖,喜贵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湖面,最后被晚风带走。
喜贵喊完,戏台子也跟着消失了,夙珝皱了皱眉,没再说话,他便这般站着,幽暗的光线下,他的神情有些许的明暗不明。
喜贵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脚下,思忖片刻后小心提醒道“皇上,时辰晚了。”
夙珝薄唇紧抿,依旧不发一语,却在喜贵以为他不会搭理时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
喜贵松了口气,可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听前头的男人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是该回去了,姝儿还在等我。”
说话间,脚下步伐匆匆,只那一脸的平静却如何也不像是焦急回去见心里念的那个人。
喜贵的眼前忽然就模糊了,他快速地眨着眼不想失态,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地往下掉。
他想到那回他家爷带他飞到长禧宫的时候了。
那时的昭王多张扬啊,意气风发的,恶劣地勾着唇说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懂他们这种急切地去见喜欢的人的心情的。
可同样的方向,同样的人,此情此景的心境却与那时截然相反。
他步履匆匆,却不再张扬肆意,心心念念去见心悦之人,那地方却再无等候他的人。
喜贵就想啊,这老天爷该有多无情才会让这一对儿佳人就这般阴阳相离天人永隔啊?
夙珝回了长禧宫,像这段日子以来的每个晚上,回来后便径直往寝屋去了。
可今晚到底是不同的。
他来到小院子,来到屋门前,褪了披风顺手交给身侧的喜贵,抬眼便问方从屋里出来的白茯“睡了?”
白茯怔了怔,下意识看向喜贵。
喜贵紧皱着眉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
白茯没能一下子明白喜贵这一摇头的意思,带着疑惑给夙珝行礼。
夙珝好似也没等她回答,撩袍而入,进去后径直朝内间走去,撩开门口珠帘,直接到了床榻前。
白茯趁这时候在喜贵跟前悄悄地问“皇上怎么了?”
喜贵眼眶通红,经她这一问眼睛又湿润了,不过他没明说,只说“看着吧,看着就知道了。”
白茯白日跟雯萱聊了一通后好不容易把情绪调节得差不多,这会儿听喜贵这么说,还以为皇上只是跟前些日子一样怀念她家主子。
心里虽难受,却也不至于像前些天那样难以忍受了。
可就在这时,走到床前的男人却在坐到床沿后看着空无一物的床上,勾起了唇,随即白茯就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不是让你不用等我么?怎么还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