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爷刚刚喝下安神汤药,打算换下身上沾了雪花打湿的袍子,好好歇一会儿的时候,廊下响起了弘晖的声音,“烦你给通报一声,我想要见阿玛!”
“进来吧。”四爷重新敛好衣襟,朗声唤道。
他并没有转身出内室去房见弘晖,而是选择坐在内室里等。
弘晖是他的儿子,他实在是不忍心到弘晖小小年纪就整日愁云满面的过日子,昔日康熙老爷子将所有父爱都给了胤礽,他和其他兄弟只能站在胤礽的身后满是嫉妒的瞧着,他不愿意他的孩子经历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就算他之前没有能好好的对弘晖释放出他的父爱,他这次也不打算错过了。
内室里,父子促膝长谈,应该能更加放松些吧。
四爷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的这番好意,并没有被弘晖所理解,他随着堂屋的门被小太监推开,便很是理所当然地想要往房里拐去,却发现房里没有人,这才扭头看了眼内室,他瞧着坐在内室床上,含笑凝视着他的四爷,只觉得不被重视,若不是他还有事情需要四爷同意,他羞愤得差点扭头离开。
呼……
弘晖隐隐吐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慨,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走进了内室,微垂双眸,将眼中的不满和怨恨掩藏好,规规矩矩地对着四爷打了个千儿,恭声问安道“孩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内室里,四爷起身往床头一侧挪了挪。
因为房间里只有衣柜和架子床等几样简单家具,并没有另外的椅子能让弘晖落座,所以四爷抬手拍了拍身侧的床褥,含笑招手道“过来坐下说话吧。”
弘晖拘谨地垂手站在地当间,再次拒绝了四爷的亲近。
他板着脸,死咬着下唇,喏喏道“孩儿站着就好,孩儿过来是想要和阿玛商量去顺德府的。”
四爷也知道这么长时间没和弘晖亲近,猛然走得太近,这孩子估计是有些拘束了,他略显失落地拍了拍腿,起身来到了弘晖身边,抬手招呼着他往房走去。
这些日子操办乌拉那拉氏的丧礼,弘晖这孩子太死心眼儿,整日都守在乌拉那拉氏的棺椁旁,若不是有苏培盛跟着提醒,怕是弘晖这孩子的腿就要跪废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落下了点病根儿,正喝着汤药调理着、
他怎么忍心弘晖一直站在那里听着自己个儿说话呢,四爷领着弘晖走进了房,抬手指了指窗边摆着的太师椅,招呼着廊下伺候着的小太监进来奉了热茶,这才捏着茶碗盖刮着水面漂浮着的茶叶沫,低声询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想要去顺德府那边……
那边的别院都空置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又正在重新改建家庙,你对你额娘的一片孝心,阿玛和你额娘都知道的,你这大冷天地跑过去,你让阿玛和已经离世的额娘怎么放心呢!”
弘晖闻言,神情一怔,俯身跪倒,双眸含泪的低声恳求道“阿玛,孩儿实在是不忍心额娘孤零零地去顺德府那边,与其让孩儿留在府里日日悲伤难以自持,还不如让孩儿能过去多多陪陪额娘,毕竟等到那边的陵寝修建完成,孩儿就再也难见额娘了。”话一说完,他就生怕四爷拒绝似的,一个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顶着脑门上的青紫瘀痕,眼也不眨地望着四爷。
看着弘晖那双酷似乌拉那拉氏的双眸,四爷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幽幽叹了口气,最终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自己个儿去顺德府,阿玛实在是放心不下,阿玛又难以分身去照顾你,你这次去就把你额娘留下的福嬷嬷给带过去吧,另外阿玛再命陈福公公跟着你,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办,要是住不惯的话就早些回来。”说着话,四爷就站起身来,一边送着弘晖回自己个儿院子,一边低声吩咐小太监去一旁跨院找陈福过来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弘晖就坐着马车去顺德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