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周遭的死寂。
隐约能感觉到风扫枯叶,悉悉索索,蹑手蹑脚地在枝干后藏匿。
月光很微弱,不时有浓云飘来,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稍微好点,仅容一人行走的羊肠小道,依稀可见,也不至于踩空。山围得像个锥形瓶,又不太像,像供热站的烟囱,口大腰细密闭的大罐子,只能沿着山壁的小路行走——尽头在哪,羸弱的月光里,看不清,看不透。
他站在山脚往上看,月亮很远,山顶也很远,远得他都无法估量,自己仿佛处在18层地狱似的。走了一段,隐约从路边的枯草中露出个洞口,他弯下腰,低头想看一下,但洞口太低,太小了,只能看到洞开一米见方的地方,全是枯枝败叶,些许掉落的土疙瘩。深吸口气,他单膝跪在小路上,一只手抓着自然下垂的枯藤,身子90度侧向洞口,想看个究竟,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尽头拳头大的亮光。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从山脚看了看遥远的山顶,又看了看这个洞口,心里琢磨着,这个洞的深度要比爬上山顶的距离要近的多。他把上衣掖进裤子,先试着把腿放进洞里,然后把胳膊紧贴着裤腿,就这样靠着腰和脚的传送,蠕动着把自己轱蛹进去。洞里太窄了,基本上也就容一个人的身体,想在里面回个头的余地都没有。他挪动了一米左右,感觉这样太累了,比爬山还累,本想着倒着进去有个万一可以退出来,看样子只能爬进去。他喘着气,在洞里翻了个身,由躺着变为爬着,撅起屁股,膝盖和胳膊肘交替着,挪出洞口,坐在旁边大喘着气。
他靠着山壁,憋着气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下,“咚——咚——”原来是自己的心跳声,这山里静得吓人。没有虫鸣,没有鸟儿的啁啾,除过自己的喘气声和心跳声,就只有一两声水滴声,时有时无,时断时续。
他看了看山顶,依稀可见的山路盘旋而上,感觉像条皮筋,越来越紧,勒的人喘不过气。果断地转过身,爬进洞,爬了有一段,他这是个锥形洞,开口还稍微大点,头还可以抬起来,两个胳膊还可以抬高45度,进退自如。又爬了一段前方的洞口明显变大了,亮光差不多有两只拳头那么大了,但洞里开始变得狭窄,就刚好够一个人通过,肩膀基本上和洞壁挨着,头顶和洞顶也挨着。他试着又往前爬了一截,前面洞口的亮光感觉有自己头那么大了,平爬在洞底,脸贴着地面,润湿凉意从脸上因运动而胀大的毛孔侵入,丝丝润滑,有种躺在绸缎上的感觉。凉透过后的些许冷意,让迷瞪的他清醒过来。起身的时候有意识的往后蹭了一下,他发现已经很难退出去了,细小的空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回头了,只能向前,再向前。
又爬了一段,亮光比之前更大了,但空间更小了,基本上每爬一步,都能感觉到洞壁的棱角刺痛肌肤。他又躺下了,身子有点发麻,动作上都有些放弃了,就安静地感受这一丝凉意,静静地爬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往后已经退不出去,前方的亮光虽然逐渐在变大,有时他都感觉那是幻觉。有些后悔,应该从山壁上的小路爬上去,最起码空间是豁达的,心情也不会如此压抑,现在就像便秘一样,卡在这儿,想伸展下胳膊,动动腿,基本是不可能了。
虽然在动作上,每爬动一下,身体器官都在妥协,但心理上却没有放弃不认输,我还没认输。他又开始往前爬,爬出去他就是72变的齐天大圣,不会困在像丹炉一样的山谷里,像五指山一样的山洞里。手无法摸到,但他能感觉到衣服已经被洞壁划破了,有几处已经在流血,汗水流到伤口上,灼烫感、刺痛感很明显。亮光更大了,他感觉都能看见前方的洞口了,他把两个胳膊垫在头下,撅着屁股,停在那儿,做了三个深呼吸,准备最后的冲刺,一口气到洞口。突然洞口出现个人头,并且朝他大喊着
刘总——贤哥——这咋还睡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