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别嫌不恭!”
陈如海还要推辞,阴洛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笑道:“君莫要推辞了!怎么,是瞧不起我这个西北偏地的鄙陋之士么?”
阴洛家在敦煌,要说“西北”,整个而今之华夏,还真是没有比这个地方更西北的了。
话话到这个程度,陈如海不好再推辞,便说道:“好吧,请府君稍待,我给从吏们吩咐一声,叫他们寻地,使兵士筑营。”
阴洛放开了手。
陈如海转回到从骑中,他和阴洛的对话从骑们都听到了。
半路碰见他,跟着他来的那吏说道:“校尉放心,有下吏等在,这营垒明日即可筑成。”
陈如海背对十余步外的阴洛,目落这吏身上,放低声音,说道:“阴府君说张君率部返回驻地了,你等会儿派几个斥候,北上去找找。”
“……找着了,再把他请回来么?”这吏摇头晃脑,啧啧称赞,说道,“校尉对朋友真是没的说!为解相思之渴,走了也要找回来,非与他喝上几杯不可!”
“你是不是傻?”
“啊?”
陈如海没好气说道:“他若治内果然生乱,我如何能再把他强行拽回?我叫你派人北上去找,不是为拽他回来喝酒,为的是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率部北还了!”
这吏恍然,说道:“原来校尉是怕阴府君、张君哄你!”
陈如海确是有此担心。
已从桓蒙的二道檄文,“命他挡住阴洛,不要令其部继续南下,深入巴西”中,陈如海领会到了桓蒙对“汉中兵也许会借机占据巴西郡的县邑”之担忧,又知阴洛颇有智谋,他当然难免就会起疑,那张景威到底是真的回了驻地,还只是虚晃一枪,由阴洛把他稳在这里,而张景威实则实是带兵抢占别县去了。故是,他就有了对此吏的这道命令。
陈如海说道:“你探查清楚后,立即报我知道。”
这吏领了陈如海的军令,自去落实。
陈如海回到阴洛这边,没再多做叙话,两人就各自上马,并骑而前,去往阴洛军营。
到了营中,入进帐内,宽敞的百子帐中,已然摆上了酒菜。
分宾主落座,阴洛帐下的一干文武大吏俱皆作陪。
酒宴开了,几个从县中找来的歌舞女,还有两个百戏伎,在帐下或歌或舞,或杂耍起来,以助酒兴。
不管张景威是不是真的返回驻地了,至少“没什么好酒好菜”这话,阴洛说的是实话。
菜确然多是野味,酒也都是从数里外的秦昌县城临时买来的土酒,——实际上,僚人较为粗蛮,但賨人是颇善酿酒的,賨人所酿的清酒,早在周时就很有名气了,被《周礼》列为是“三酒上品”,不过一则那样的上等好酒不是随便就能酿出的,二来仓促买来的酒,自也难以称好,是以,阴洛用来招待陈如海,给他接风洗尘的此所用酒,只能称是寻常。
酒水舀入黑色的木勺中,不很清澈,杂质沉淀。
服侍的小吏们先把杂质沥出,再给阴洛、陈如海等斟上。
就着香气扑鼻的胡炮肉、生鱼片等菜肴,阴洛频频举杯,诸多作陪的吏员们纷纷敬酒,陈如海次次都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旋舞两周,陈如海略酣。
这时,帐外有人求见陈如海。
陈如海出去见到,正便是派人去探查张景威部行踪的那吏。
那吏报道:“校尉,张护军部的确是北还了。”
“查清楚了?”
“下吏所遣之骑,虽是没有能追上张护军部,然询问沿途的賨人、僚人,确实有支兵马北上而去。”
陈如海闻言,放下心来,打发走了这吏,回入帐中。
担忧已去,陈如海放开了身段,他不耐烦等小吏有板有眼地先沥再斟,抢过酒壶来,叫换大碗,解开裹帻的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