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季随云茫然了,宋白背对他微蜷着熟睡。季随云平躺着双手叠放在小腹上。他几乎是本能的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绝对,绝对不能让宋白知道他的喜欢。
季随云不能,也不敢让悄然长成的迟来的软肋掐住自己的命脉。
是怎么喜欢上的,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季随云已经懒得去想,他只是知道这象征着很多事情的转变。很陌生,又很新奇。
季随云曾无意中看过自己的女秘书深夜在微信朋友圈里对暗恋的人矫揉做作的暗示,她转发道“人不能掩饰的两件事,一是咳嗽,二是克制不住的喜欢”。季随云体会出那份喜欢之后再看宋白,觉得这个人在眼里仿佛都不一样了,他微微偏过头看着黑暗里那团小小的阴影,怎么突然觉得宋白每一根发丝都在闪着让他炫目的光。这种在从前的季随云看来那么小女儿气的缠绵悱恻似乎已经渐渐缠在他心头上了。
宋白其实没有睡着,季随云时不时瞥过来的视线如有实质般投在他身上,似如芒刺在背。宋白的心怦怦直跳,他仿佛还在梦里,又仿佛目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久到连宋白都控制不住慢慢胶着的眼皮时,他似乎听到身后一声悠长轻微的叹息,随后自己被轻拥在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里。
喜欢确实是想克制都克制不住的。但幸好是深夜,可能人在夜里总是会变得不太像自己。等天亮起来自己就会正常了,季随云这样告诉自己。
两个同床异梦的人各怀心事,他们里面没一个是赢家。一个在痛苦隐忍里谋算,一个在前途未卜里倔强克制。
宋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厚重的驼色软呢遮光窗帘被拉起来规规矩矩的束好,只有那层纱帘还掩着,似乎是怕强烈的阳光刺到才醒的人的眼睛。
从前哪有人会在意这点事,宋白还记得他浑浑噩噩一躺一天的那段时间,屋内通常是暗无天日的,颓丧压抑的连季随云都恼怒。
季随云看样子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宋白洗漱完出去时正看到他捧着用习惯了的软牛皮笔记本做工作上的调整和安排,面前装过营养液的空玻璃杯还摆在桌子上。
“自己去冲一杯。”季随云没有多看宋白一眼,态度平常。
宋白嗯了一声,他还是吃不习惯这些东西,只冲了杯蛋白粉就算早餐了。
季随云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
宋白有一搭没一搭的搅着杯子,眼睛落在季随云身上,出声问“季先生的手好些了吗?”
季随云的视线极锐利的看进宋白眼里,口中却说“没事。”
宋白的后背涔涔的渗着冷汗,他知道自己似乎明显的显示出了试探的态度,这已经是季随云的大忌了。
宋白忙低下头,故意把话题换的突兀“……季先生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季随云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却有些淡淡的失落。他重新垂眸看向手里的本子,漫不经心的说“以后说话别弄那些迂回婉转没用的,有什么就说。”
“要是可以的话这几天晚上还是住这里吧,我不想回静安那里。”
“那块现在都配不上你了?”这话实在阴阳怪气的令人恼怒。季随云其实知道宋白的想法,无非是害怕陆伏成找过去堵人。季随云昨晚把宋白带到这里来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但季随云很厌烦宋白提什么都明里暗里想着陆伏成。
宋白咬咬唇,脸上很明显的带着点难堪和羞耻;“不是。”
宋白在季随云面前从来都是木然的忍耐着所有,这样很罕见的似乎难以抑制住的痛苦让季随云的心骤然软下来,丝丝入扣的带着点疼。
“随便吧,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宋白不再说什么,把杯子里的东西都喝完后拿着两个杯子去刷了。
“等会还回去吗?”季随云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