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步子加快了些,“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抬眼便看见燕离坐在翘头案几之前睡着了。
他一向睡得浅,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可如此连轴转了几天,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燕离身子本来就弱。
沐兰推门而入,燕离却都没有醒来。
他似乎累极了。
就这么靠着椅子,仰面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文书。
桌上一柄青铜雕花烛台,灯火晃动,落在那人苍白的肌肤上。
沐兰动作很轻,抽走了他手里的书卷,合上之后放在木桌之上。
随后又拿了一件大氅给他披上,那人眉头皱了皱,却没有醒来。
沐兰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来。
殿下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沐兰望着外面,那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眼看便要亮了。
她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见有一处窗户关着,便又起身关上了窗户。
听得一声细微的嘤咛。
沐兰心下一惊,那路大夫说阿华姑娘起码要两三个时辰之后才会醒过来,怎么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顾华杉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陷入了一个时空黑洞之中,周围半点光线也无,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那洞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听见了她自己的呼吸声。
时而脚下慢上了冰水,冷得像是寒刀,刮下她的皮肉。
她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四肢百骸都是凉意。那凉意褪去之后,又是暖的。
一阵子忽冷忽热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首先是一顶鹅黄色的软帐,她的视线渐渐清明,脑子里回想起来的却是李茗禾扭曲的那张脸。
啊,她中了牵机之毒。
她已经死了。
不会又穿越了吧?
她喉头一滚,才发觉嗓子又干又疼。
她想要动,全身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无法动弹。
随后,便是痛觉的回归,手臂双腿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沐兰这回终于听真切了,她脸色大变,几乎是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顾华杉面前。
顾华杉只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沐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快又急,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姑娘,你醒了?”
顾华杉卡在心口的那口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沐兰见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当下急道“姑娘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去叫路大夫来。”
刚要走,手臂却被人轻轻拽住了。
回头看见顾华杉口齿微动,似拼尽了全力一般,努力发出几个音节来,“我…我……还活着?”
沐兰先是一愣,随后笑着点头,“姑娘,您还活着。多亏了路大夫,他已经替您解了牵机之毒,您就放心吧,这老天爷知道我们殿下的心意,哪里还敢收了您的命?”
顾华杉眼睛转动,看见不远处的燕离,那人只着一件白色家居服,外面盖着一件大氅,仰面睡着了。
沐兰生怕顾华杉多心,急忙笑着解释道“姑娘,我们殿下寸步不离的守着您,连守了三天三夜,事事亲力亲为,衣不解带的照顾您。这刚闭上眼睛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您便醒了。若是殿下知道您醒过来,还不知道怎么欢喜呢。”
顾华杉收回视线,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点笑意,她声音干哑,似在努力发音,“不…不要…叫醒他。”
视线寻找了一圈,顾华杉方才醒悟过来,这里是明州的刺史府了。
她明明记得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