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柳权的谏言后,凌励迅速颁旨,要求各地官员入户通知农户暂停浸种催芽,由朝廷统一组织搭建暖棚,根据气温回升情况有序部署春种事宜。为检查春耕要求是否落实,他还派出了巡按御史,到各地去督导落实情况。
负责永定附近一带的巡按御史栾平是最先回宫禀报的。听闻朝廷关于春耕的各项要求皆已落实,凌励正觉欣慰,却听栾平道“臣在巡察期间,在各乡里听到了许多传言,说是因为永靖新政倒行逆施、枉顾天伦,所以上苍才会降下这春寒灾异来示警。”
“说朕倒行逆施、枉顾天伦?”凌励不免听笑了。
见凌励脸上的笑冷得像要结冰的样子,栾平忙又道“陛下御极以来,励精图治,夙夜在公,我们做臣子的都是看在眼里的,也就是些乡野村夫的胡言乱语罢了,陛下也不必当真。”
“乡野村夫都知道议论国政了,倒也是长了见识了。”凌励丢下手里的巡察详表,端起桌上茶盏道“看来,朕还得准备一份罪己诏在祭天大典上念念。”
“陛下,此事还得与群臣商议后再定,若贸然发表罪己诏,只怕新政推行愈加艰难。”栾平劝道。
凌励未置可否,转而道“你下去再细细查访一下,弄清楚这些传言究竟从何处发起的。朕觉得,此事背后大有文章。”
“臣遵旨。”
春耕之事在有序推进,祭天大典也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
随着各地巡按御史回京述职,凌励心底越发感觉不对,似有一股对抗新政的势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蔓延着。这种把控不住的感觉,令他心生不安。他连夜召见沈著入宫,就巡按御史们反馈回来的情况进行分析。
“看来,那帮反对吏治改革的人,这次是改变了方式,选择从最底层动作了。”看罢御史们的巡察详表,沈著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让栾平去查过了,京都近郊的一些村民是听一位道士讲道时提及新政不仁不义,之后便在村民中口口相传。”
“南越人多是信奉佛教的,何时道士也这么吃香了?”
“据说那位道士叫于天,从鹿山南边儿过来的,我已让鸿胪寺在查其道籍。”
“于天?昭回于天?”沈著脑子里猛地跳出一句话来,当即变了脸色。
“什么‘昭回于天’?”凌励一脸不解。
“这是《诗经云汉》中的句子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壁既卒,宁莫我听?”沈著想起了这首关于灾异的诗,不由得念了出来,“陛下,这个叫于天的道士,会不会与凌昭有关?”
“凌昭?”凌励皱起了眉头,随即又摇头道“他早被赐死在大理寺狱中,天香楼也已经清洗过了。”
沈著不免也点了点头,“大理寺的验尸报告总该不会有假吧。不过,这道士妖言惑众,必须先抓起来。”
凌励点头认可。
沈著又道“还有祭天大典一事,臣有些忧虑。圜丘离永定尚有五十余里路,往南就是鹿山,那一带山高林密,若是有人存心……”
“我已让宋宥暗中调集都城西北的步军司提前清场,应该无虞。”凌励对南越军队的掌控很有信心,他停顿了一下,黯然道“我不放心的,反倒是永年宫。”
“永定和永年宫有张翊将军驻守,陛下大可放心。”沈著道。
凌励想说的不是永年宫,而是永年宫里的人,可话道嘴边,他只道“农桑节那日,微知你就留在永年宫里,不论发生何事,你得替朕守好了这南越朝堂。”
见凌励的脸色异常沉重,沈著肃然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必当尽心竭力。”
农桑节这日一大早,舒眉便在秋槿等宫人的服侍下,换上了深青祎衣,戴上了九龙四凤冠,穿上了青袜金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