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凉靠在案几边。
她赞成地点点头,努力为南宝衣缓解紧张感“她的面子不够,那就再加上我的。孩子固然重要,自己的身体却也很重要。你还这样年轻,哪怕孩子没了,也可以再生一个——”
话没说完,注意到南宝珠杀气腾腾的表情,她默默闭上嘴。
她拿起佩刀,眼神凛冽了些“罢了,安慰人这种事果然不适合我,我还是去参加搜救好了。我就不信了,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从清晨到日暮。
黄昏的光也逐渐黯淡,江边燃起了橘色的火把和宫灯,蜿蜒不绝地往黑暗的下游延伸而去。
江面黢黑。
一盏盏战船仍旧无休无止地搜寻着沈议潮和小阿丑,灯火惊动了水底的游鱼,任那些士兵喊哑了喉咙,任无数擅长潜水的侍卫来来往往,也仍旧搜寻不到半点踪影。
龙船上。
萧弈坐在船头,衣袍是半干着的状态。
他也曾亲自下水,却终究只是徒劳,别说小阿丑,就连沈议潮那么个大活人的线索也没能找到。
铁艺气风灯吱吱呀呀地摇晃着,照亮了他疲惫的面容。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快要子时了……”十苦小心翼翼地回答,“距离小公主他们落水,已经整整八个时辰,恐怕……”
他没敢再往下说。
萧弈别过脸。
丹凤眼里,遍布着骇人的红血丝。
半晌,他声音沉沉“继续搜。”
十言端着馒头从船舱出来“船上没什么食物,大家吃了些热馒头果腹,主子也请将就着用些,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萧弈抬手推拒。
他哪有心思吃饭。
他重新盯向黑黢黢的江面。
如果今夜还是找不到小公主……
南娇娇,会疯掉吧?
……
已是黎明。
南宝衣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终于支撑不住地趴睡在了软榻上。
南宝珠也很困。
她摸了摸妹妹疲倦的小脸,眼眶红红地打了个呵欠,轻手轻脚地抱过锦被盖在她身上,才退出大帐。
放下毡帘,她刚转过身,正撞上归来的萧弈。
她愣了愣,下意识望向男人怀里。
怀里空空如也。
她心悸几分,又抱着一线期望看向他的身后。
十苦和十言同样两手空空。
她腿软地踉跄了一步,不敢置信“陛下……”
萧弈沉默地摇了摇头。
南宝珠哽咽着,顾忌地望了眼紧闭的毡帘,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她捂着嘴,泪流满面地跑走。
萧弈站在帐外。
毡帘低垂,隔绝开两方天地。
帐外悬挂的篝火,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跳跃,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他的面颊上,那是一张英俊却憔悴的脸,眼睛血红,看一眼便叫人心生恐惧。
他伸出手? 想挑开毡帘。
指尖触及到毛毡? 却难以抑制的颤抖。
该怎么告诉南娇娇? 他没有搜到小阿丑?
该怎么告诉她? 这么长时间过去? 小阿丑大约已经……
江面的搜救还在继续? 可他心知肚明? 小阿丑根本就不存在生还的可能。
他在毡帘外站了整整一刻钟? 才鼓起勇气踏进大帐。
军靴声惊动了屏风后浅睡的少女。
南宝衣睁开眼,顾不得梳洗更衣? 欣喜若狂地绕出屏风“二哥哥——”
所有的欢喜和期待? 在看见萧弈空空如也的双手时,如隔江烟雾般消失无踪。
眼底的光彩消失不见? 她崩溃般身子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