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吴有才这等老好人,这位新上任的庄大人确实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他不畏权势,杨衍回来头一日就敢针锋相对,衙门之内经过整治,能者上位,溜须拍马之辈被尽数踢了出去。
一番作为下来,整个姑苏城的百姓人人称道。
若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令庄大人为难的事的话,便也只有这些时日一直跟在那些杨衍调来的官兵身后扫荡山寨据点的事了。
正在翻查卷宗的庄浩然听到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差役伸手道:“拿来!”
差役应了一声,连忙将抱着的鸽子递了过去,目光却忍不住瞥了眼鸽子脚,道:“好似不是王大人那里送来的鸽子,王家的鸽子脚上的脚环同这个不大一样。”
庄浩然“嗯”了一声,掀起眼皮瞥了眼差役:“你观察的还挺仔细的。”
差役闻言脸顿时一红,忙道:“大人谬赞了。”
庄浩然笑了笑,淡淡道:“观察的不错,确实不是王大人的鸽子。”说罢接过差役手里的鸽子,挥手让差役退下去了。
取下鸽子腿脚上绑的讯筒,顺手撒了一把米在桌角供鸽子吃食,庄浩然打开讯筒,将里头的字条抽了出来。
一目十行的扫过之后,庄浩然收了纸条,起身唤来人:“备马,我要出城!”
……
……
姑苏通往金陵小道旁临时搭建的行脚店里,做行脚店伙计打扮的几个茶馆小二正在磨刀。
一旁的江平仄虽也是一身粗布袍衫的打扮,头发也尽数包了起来,可身上那等藏掖不住的儒雅气质还是扑面而来。
这还真是怎么看都不似一个做惯粗活的小二。
江平仄自不是不知道自己扮不像小二的,也未准备出去待客,只独身一人站在厨房口,看几个茶馆小二磨刀。
“我这柄刀许久没有杀人见血了。”磨刀的小二黑子将刀拿了起来,手指弹了弹开锋的刃口,感慨道,“从白帝出来之后便未再杀过人了。”
他们是军中的兵将,若是随便杀人与匪寇又有什么区别?
“杨衍手上沾了不知多少条人命,”黑子磨刀的手顿了一顿,复又继续磨了下去,“所以,这次不是随便杀人!”
江平仄看着磨刀的黑子,淡淡的“嗯”了一声:“光赵家舅爷几个的人命,就足够杨衍偿命了。”
这二十年虽然磨去了他们的意气,可有些事是骨子里坚持到底的,譬如不滥杀无辜。
一阵马蹄“得得”的疾驰声自远处而来,离得越近,马蹄声也越大,待到行至行脚店门前,却蓦地一收。
正在磨刀的几人脸色顿时一变。
“收刀!”江平仄一声令下,一阵仓促却又有序的收刀动作之后,有人自门口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官员,身上一身县令的官袍官帽,带着的几个差役留在了门外,并没有跟着他走进来。
“客官,”黑子笑着提起一壶茶水上前,问道,“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那人目光扫了过来,锋利异常,“我来让你们收手!”
什么?不大的行脚店内空气仿佛蓦地一凉,几个站在边上的伙计伸手摸向身后的货架。
正提着茶水的黑子脸色微变,却还不待他开口,那人便开口道:“某庄浩然,告诉你们杨衍出城消息的就是本官!”
黑子微变的脸色蓦地一滞,旋即松了口气,转头瞥向厨房门口。
江平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庄浩然,蹙了蹙眉,问道:“计划有变?杨衍不出城了?”
“不,他依旧出城。”庄浩然倒是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开口坦言,“不过请几位暂且收手,不要动杨衍!”
江平仄脸色不变,看着面前的庄浩然,开口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