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拱手,把头一低:
“请大人明示!”
他语气很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而这次,狐裘大人终于扭了头。
扭头,看了他一眼。
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
“薛如龙。”
她轻声问道:
“你觉得,咱们脏不脏?”
“……”
薛如龙眉头一皱。
就听狐裘大人自顾自的,仿佛对着天地在说一般,语气有些飘忽的说道:
“无论用何种借口粉饰我的行为,其实,都是一样的。那群宁直不弯、宁死不屈的史家之人,一定会在书上把我记上浓浓一笔。我若成功了,那么便是窃取一座王朝的反贼。而若不成功,便是窃取一座王朝却失败了,受人嘲笑的反贼。
而为了这一笔,我们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推动着多少人上前去死,将来又会导致多少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一切的一切,只是源自于我的一个念头而已。哪怕成功了之后,有别的史官极尽阿谀奉承之言,可对于真正的历史来讲,我都是一样的。
受君王礼遇,却尸位素餐,行不得正,甚至还天生反骨。此为不忠!
蒙师父传艺,却反出师门,构计陷害,甚至还恩将仇报。此为不孝。
见百姓被欺,却助纣为虐,祸邻乡里,甚至还逼良为寇。此为不仁。
得亲友信任,却视之如棋,进退算计,甚至还不计生死。此为不义。”
在薛如龙的眉头越皱越紧时,把自己扣上了几乎……在这个年代等于遗臭万年的女子,自嘲的笑了起来:
“像我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的脏,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它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取代了我的良心,取代了我的良知,甚至取代了我的一切。对吧?”
面对这一声极尽自嘲的反问,薛如龙猛然摇头:
“大人此言不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就算现在天下人不懂,可将来也一定会懂大人的良苦用心!”
“可我还是脏的,不是么?”
女子斗笠之下传来了一声嗤笑,接着话锋一转:
“人啊,都是这样的。就比如我,我越脏,就越喜欢看到那些干干净净的人。每每看到他们时,我便会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欲望。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干净。是装出来的?还是天生真的就如此。
所以,我会反复试探,我会不停的去考验。努力的找出一切蛛丝马迹。如果是装的,那么我会毫不留情的戳穿他虚伪的面具,看着他亲手把自己埋葬在自己所筑造的高楼之中。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更想知道,他的干净,到底能有多真!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破坏它,亲眼看着一个人经过我的手之后,那原本的干净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薛如龙,这世道不需要那么多干净的人。知道么?干净的人越多,坏人就越好发挥。而坏人发挥的多了,江山社稷就会不稳。如果我这样的人在多十个八个,那么等到三年,五年……十年后,你将会看到一个群雄割据,烽火遍地的乱世。
那个乱世会比现在这个更加凄惨,更加血腥。”
女子的话里不带半点寒意。
可那呼之欲出的浓厚血腥气,已经让薛如龙这个心间如百炼精钢一般坚硬的汉子,都不自觉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可女子似乎一无所觉。
看着那香山,看着那日头已经彻底隐于伊阙之水。
原本在夕阳下亮红而波光粼粼的伊水,已经变成了一股深沉的黑色。
黑的……让人有些压抑与心慌。
可狐裘大人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干净的人,很容易被坏人侵染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无需等待对方回答,她用一种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