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驿守将陈满提着一柄陌刀,看着两三千黑衫贼在不到千步外的码头登岸后,没有往军寨这边进逼过来,而是径直穿过镇埠往北而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两三千人黑袍罩甲北上,即便仅有少量的战骑,但在月色上也有如黑潮涌动的壮阔感。
陈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疑惑不解,还有些微震惊。
再往北最大的目标就是汴梁城了,黑衫贼绕开朱仙驿,真是要奔汴梁城而去?汴梁城有三四万兵马守御,黑衫贼是跑过去找死吗?
这时候有数骑从南面往军寨这边而来。
“谁?!你们是什么人,岂不是擅闯军寨,皆以乱贼射杀?”
等来人靠近军寨一箭距离,陈满才看清楚几人所骑都是搞大的青骡,厉声喝停对方。
“陈满将军可在城头,怎么故人来访,要如何恶言恶色相待啊?”为首两人跳下骡子径直朝军寨这边走来,其中朝军寨这边喊话道。
“……”陈满示意左右稍安勿躁,盯着走到寨墙下的两人,迟疑的问,“是周虚易周寨主?周寨主你这么晚跑过来做什么?”
“陈将军不请我进寨子喝口茶吗?”周虚易抬头看着从城头探望过来的陈满,问道。
朱仙驿即便繁荣远不如往昔,但此时依旧是汴梁城南最重要的水陆码头,周虚易为了替黑衫军打探消息,在朱仙驿经营一家铺子。
陈满也暗中收了周虚易不少好处。
不过,陈满之前收周虚易的好处,以为只是不让兵卒去滋扰周家在朱仙驿的铺子就行了,最多军寨有什么需要采办的,再顺便照顾周家的生意。
大股黑衫贼刚穿过朱仙驿镇埠北上,周虚易就深夜赶来军寨相访,陈满就算他自己想装瞎,身边其他军将武吏,会跟他一起装瞎吗?
“夜色已深,现在世道又不太平,军寨乃军机重地,周寨主切莫自误,请回吧!”陈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是周某自误,实乃陈将军自误太深了,”周虚易说道,“陈将军要不放心,大可以将周某捆绑进军寨!周某与黑衫军暗通,又夜叩军寨,陈将军不把周某抓起来,也不好对上峰交待吧?”
“周寨主,你自己承认与黑衫贼暗通,可莫怨陈某不讲情面了!”陈满咬牙说道。
他这节骨眼可不敢打开寨门,吩咐左右派人缒绳出寨,将周虚易及寨墙前另一人捆绑起来——他还以为这事有诈,没想到将周虚易二人吊绑到城头,远处数骑就径直离开了。
“押入牢中,待明日送往皇城查办!”陈满不愿意与周虚易有太深的纠葛,将二人吊绑到城头,就吩咐左右将他们押出大牢,心想等黑衫贼退去交付皇城司即可,一切与他无有干系。
赤扈人立李汲为帝,建立大楚王国,诸制皆仿效大越,但诸事皆草创,有很多混乱:
比如枢密使岳海楼统兵坐镇陈州,汴梁守御及其他军机事务都不干涉。
比如设立侍卫亲军马步军左右都指挥使、左右都虞候,分领汴梁兵马,却又没有
设立殿前司、侍卫亲军司负责汴梁守御之事,而将汴梁兵马的调度、指挥集中到皇城司。
承大越旧制,皇城司原本就执掌宫禁宿卫及刺探监察之权,现在又将汴梁守御之事纳入其中——此时的汴梁,可以说是皇城司的汴梁。
诸部降附兵马倘若有谁心存异志,皇城司也是说拿人就拿人,由不得谁分说半句。
除了汴梁及附近京畿诸县五六万降军,由皇城司主帅、提举公事、于雄州率部投附赤扈人的杨景臣统领之外,赤扈副万户拔格,还以为皇城司亲事都指挥使的名义,直接统领两千精锐驻守汴梁及附近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