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定国反复无常,李化鲸也是首鼠两端,梁敏、丁维岳等更是流贼响马,还有土国宝马国柱等皆非贤臣良将,父皇为何却如此宽待他们?”
洛阳城中。
曾经的福王府,后来阿济格的帅府,再到清提督府,再到许定国的总兵府,如今是皇帝的临时行在。
洛阳繁华不再,包括这旧王府。
白天,朱以海召见地方官吏文臣武将,夜里,秉烛教导两位跟随身边的皇子。
朱以海教他们的不是诗经也不是春秋,他今天拿资治通鉴来给两儿子上课,这是编年体通史,涵盖十六朝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历史。
这书与传统史书最大的区别,在于司马光是写给皇帝看的,所以总结了许多经验教训,供统治者借鉴,宋神宗认为此书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所以定此名。
虽说这书里夹了司马光的许多私货,但对于帝王来说,朱以海认为这是必修课,能从这本书里看到太多的政治得失,也是权谋的教科书。
世上无新鲜事,书里这一千多年的历史,里面有太多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只要深读,有极大帮助。
如果当年崇祯能够好好读几遍这本书,其实他所面临的所有问题,在资治通鉴里都是能找到解决的答桉的。
可惜明朝皇帝们多被大臣称为不读书,也是有原因的,他们不是文盲,但读的书太浅。
就如此时的秦王弘甲兄弟俩,他们跟在朱以海的身边学习,却仍然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对那些乱臣贼子们那么宽容,对那些反复横跳的降臣汉奸们如此容忍。
不明白为何给洪承畴钱谦益李过高一功等这些人封官授爵。
反而许多有名望的大臣诸名丁魁楚方逢年陈盟陈子龙冒辟疆等这些人,却是疏远斥责。
这不符合亲贤臣远小人的明君做法。
“你们还太年轻,以为这世上的事情非黑即白,但事实上,并不止有黑白,而且你所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实的。
更何况,朝政要复杂的多,王朝统治的核心,是统治,而不是对错。”
“为了统治,就可以不分对错了吗?”秦王问。
朱以海合上资治通鉴,微微笑了笑。
“你跟父皇说说,你觉得什么叫统治,什么叫政治,皇帝又是什么?”
“皇帝是天子,统治万民,管理朝政。”十三岁的皇子回答。
“也对,却又不全对。”朱以海摇摇头,“父亲这么跟你说吧,天子虽是万民之尊,却并非都是生下来便是皇帝,也不是君权神授,直白一点,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也。”
这话震的十三岁的秦王朱弘甲愣在当场。
“你生在大明皇族宗藩之家,可你七岁就面临国破家亡的局面,被掳往关外为奴六载,你当比一般人经历更复杂,就说努尔哈赤、黄台吉、福临、多尔衮这些虏酋为例,他们以前也只是大明臣妾,羁縻之部落首领,可为何却能够侵入中原,夺我都城,建号称帝?”
“是天命吗?”
朱弘甲勐摇头,鞑子绝不可能有天命。
“你在关外呆过,对鞑子应当有所了解,若你仔细的了解他们起家历史,就会明白,这不是什么天命,不过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努尔哈赤父子懂得结盟罢了。”
“父皇再告诉你一个真相吧,所谓政治,其实就是结盟。不断的结盟,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利益共同体,让更多的人成为你的盟友,然后你们为一个共同的目标打击另一小部份人。”
朱弘甲似懂非懂。
这些其实都是帝王术,是封建统治的真正核心,君权神授那些,是说给天下百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