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矗立在一座土丘上,杨错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寒冬的大雨透出阵阵凉意。
刚刚经历过一番厮杀,热腾的身体突然被这阵寒雨一激,感觉有些不舒服,相信其他的士卒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长时间地淋雨,又是这么冷的大雨,对身体健康不是件好事。
摇头拒绝了亲卫送上的雨蓑,杨错抬手在额前,以遮挡沿着铁盔滑落的雨水,眼睛远远地眺望着前方。
非但步卒的追击变得举步惟艰,骑军也同样如此,不适宜再追下去了。
就当周子俊走鸿运了,老天居然帮了他的大忙,否则此战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不过,此战的战略意图基本也已达成,能收手了!
“传令,全军停止追击,清理战场后,即刻撤向新安县城!”打定注意后,杨错转头对亲兵下令。
“呜……呜……”
号角声悠长地回荡在天地之间。
与风雷相和,与雨孱相随。
“杀!”郭涔暴喝一声,长枪以雷霆万均之势疾刺入一名叛军小校的后脑勺。
霎那间,整个头颅如同西瓜般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液体溅得郭涔满身都是,但很快,雨水又将一切洗得干干净净。
“主公,大帅传令,收兵了!”孟起策马飞驰了过来,他的骑术超群绝伦,远非常人可比,即使在这样泥泞的地面上,骑行的速度也丝毫不减。
“嗯!”单手提枪,另一手在脸面上狠狠地抹了一把,郭涔闷应了一声,随即抬头看了看天,略显恼怒地骂道,“贼老天,偏偏在这时候来了场大雨。”
“主公不必在意。周子俊那厮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总有一天要取下他的狗头!”
“估计风骑军也可能没擒住周子俊。”郭涔很有些不甘地朝北面瞪了一眼,“算了,回去!”
片刻后,郭涔、孟起二人同时厉声长啸起来,奔驰追敌的铁骑士兵很快都停下了步伐,掉头朝郭涔所在处聚拢过去。
逐渐地,风骑军停止了追击,步卒也停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杨错与郝玭、郭涔、孟起等人领着骑军先行撤入了新安县城。
仆固怀恩、田神功则统率步卒押解着俘虏和缴获物资在后跟进。
新安县城在今日凌晨寅时左右,正式落入唐军之手。
被史朝义留下驻守城池的兵马只有寥寥两千人,其中还不乏负伤的士卒。
史朝义和大军的撤离,让留守士卒斗志全无,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抵抗。
薛兼训率领三千军卒一个试探性的攻击,就成功地攻占了东城楼,随后乘势夺取整个城池。
夺取新安县城的同时,薛兼训还给杨错献上了两个意外之喜:
被生擒的伪燕的“河南尹”达奚闻和另一个让杨错痛恨到极点的人物——原邓州新城令、现伪燕的果毅都尉梁毅。
“达奚闻叛贼是主动要求留守新安县城的。”薛兼训指着厅下五花大绑,双膝跪地的达奚闻,轻声对杨错禀报,“据闻,他主动向史朝义请命,称要与我军拼个鱼死网破,直至与城共存亡!”
“哦?”杨错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城破时,他人在哪里?”
“躲在府里准备饮毒酒自尽呢。”薛兼训笑着说道,“被擒住时,那杯热过的毒酒都已快凉了,他都没‘舍’得喝下去!”
看得出,薛兼训对达奚闻是相当的不屑。
不过也难怪,当真能够坦然赴死的人,天下又有几个?
像达奚闻这样出身士族,终日锦衣玉食的人,更会将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到迫不得已,他怎会“自寻短见”。
“达奚公向来可好?”挥手示意薛兼训和一众看守士卒退下,杨错缓缓走到达奚闻跟前,笑着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