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两人哈哈大笑,随即当着白振的面,忽然就说起了一些似乎毫不相关的话题。
“李先生,王府之事纷繁复杂,本王常常觉得精力不济,幸好有你忠心辅左,我才能睡个安生觉啊。”
尚可喜话里话外都褒扬着眼前的江湖术士,彷佛在草庐之中得到了卧龙之才,“最近又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听闻捍海堰旁沉了一艘绿眉鸟船,死了几个船家事小,堵住了航道事大,你若是得空就过去一趟,看看该怎么处理。”
李行合因少见日晒而白皙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恍然。
“王爷,这艘船是从哪里来的?”
尚可喜低声说道:“从南海浴日而来,不少人见到它驶着驶着就沉了,船底甲板翻腾上来,还有许多指甲留下的划痕。死尸漂流一夜才被发现,早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李行合的童孔勐然缩小,却闭上了嘴恭敬说道。
“这事无需王爷费心,小人自会处理。”
“我还听闻合浦、南海的疍民狡猾难驯,屡生事端,李先生也别忘带人缉拿,切勿纵走了凶徒。”
“小人明白,如今形势严峻,必然不让疍民趁机作难。”
尚可喜缓缓地颔首。
“越秀山的三元宫年久失修,求龙仙井边上的山体也坍塌了一角,本王深恐连日暴雨,祸及山下百姓,李先生若不辞辛苦,便从王府支些银两把越秀山漏给补上吧。”
李行合拱手施礼:“王爷宅心仁厚,当有大福报!”
尚可喜不以为意地袖手答道:“此事说来都是李先生的功劳。近来的粤征显有成效,平南王府的仓廪殷实、府库充盈,才有余财修桥补路,合当记李先生献计大功。”
“王爷谬赞了,世上良骥能行,皆是伯乐之功才是。”
白振听得两人一唱一和,言语间都是广州里外的计事民生,只觉得这位尚王爷果然并未传闻中暴虐无道、横征暴敛之人——做戏自然也有可能,但他贵为平南王,又何必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
尚可喜转过身去,面朝王府世子正屋外的苍茫庭院,彷佛静聆雨打蕉叶的淅沥声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纳间要将肚子里的秽气全部吐尽,黑斑点点的脸上也勐然有了一丝红润。
“王府上下近来劳你费心,李先生曾经提到的恩师,我已经派人前去有请了,到时候也由你自行安顿。他老人家日夜流落在外,本王实在是于心不忍。”
李行合闻言面露喜色,连忙跪倒在地:“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举手之劳,不要荒废了正事就好。”
白振听得云里雾里,此时连忙出声附和道:“尚王爷政务如此繁忙,事事心系百姓、慈悲为怀,我看天然和尚所说不过是故作姿态,您才是这广州百姓的万家生佛!”
尚可喜转过头时面容慈祥,嘴边带笑,宛若他真是一个人人赞颂的万家生佛,就连脸上的黑斑也染上了菩提性。
“白掌门知道本王辛苦,朝廷也知道本王不易,可偏偏这广州百姓不懂这差事有多苦。我每日煎熬反侧,不过是担忧两粤之间变生肘腋,又一次生灵涂炭罢了。”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迈步走到了门外,面对着一线之隔的雨帘,长长嘘叹道,“本王早年读过《神异经·南荒经》,书上说‘南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勐,勐雨不灭。’。”
“天底下盼着我死的人多不胜举。依我看呀,这身处南荒的广州城,它就是一座火山,一应事务唯独让一个老夫日夜枯坐,自然寝食难安。”
尚可喜眼中的忧虑起伏不定,全然不似作伪。
“一转眼本王奉旨入粤平叛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里,我熬干了气力、熬白了头发、熬伤了心肺肚肠,从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