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室内浓烈至极的药草苦味侵入喉鼻,都要后知后觉地大半天才传到脑子里。
石室深湛不明,江闻将骆霜儿护在身后,眨动双眼适应着石室之后潮湿闷热兼且阴暗的环境,慢慢发现不远处有水波声传来,竟然是一处凿石而成的大池子,一泓热泉在其中鼓荡起伏,浑浊不定,而许久不见的安仁僧也正以双臂搭在池沿,大半身子浸泡在水中,面目低垂表情不清。
“师兄……你来了……”
安仁僧似乎听到了异常,也难得他能在视线氤氲模糊、口鼻满是苦涩的环境里保持着清醒,分辨出来人的响动——这石室并不算大,空气也颇为昏浊,罪魁祸首就是石室四角,正以文火熏蒸着的药笼,每时每刻都涌冒出苦涩入脑的浓黑药烟。
安仁僧说罢了这句话,便久久没有其他动静,江闻眼功如电,此事已经适应了暗室环境,发现此处汤池水深、颜色深湛,水面还飘荡着无数串结成的药包,显然是在以温泉煎以药草,借此辅助者安仁僧运功恢复伤势。
“二位檀越,这里是当初徐霞客施主治疗风疹固疾的药室药池。熏蒸入骨本该有事半功倍之效,可我这师弟却久久未见好转……”
弘辩方丈的额角汗水涔涔,双目也被药烟熏出血红,但神态依旧岑寂安详,身姿不为外物所动,“可惜在武学一道上,老僧一窍不通无所助益,思来想去,还望二位能够出手相救。”
江闻恍然看向老和尚,果然是个老江湖,他想必是从自己为骆霜儿求药一事,猜到了自己有求医问药、治疗顽疾的需求,因此顺势就亮出了这间药室,像这样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反而是对自己最具吸引力的回报!
跟寺庙打交道不能以常理揣度,这次表面上是自己帮老和尚救人,实则演变成了老和尚鼎力相助骆霜儿治病,自己嘴上说着不必客气,心里还得感谢老和尚的帮助,这下子自己更说不出要借阅徐霞客手稿的事情了……
江闻此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和尚,为什么如此抗拒自己接触徐霞客的遗稿,但此时确实是骆霜儿的事情要紧,只好将旁事先按下不表,笃定地点头答应。
“弘辩方丈,安仁上人的伤势,待我探查经脉再做打算,只不过有一件事,恕在下一直疑惑不明。”
江闻将心态放平,抓起安仁僧的手臂把脉,顺便问起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二位大师既然师出同门,我看这位安仁上人的武功也堪为江湖一流高手,为何方丈您会对此一窍不通呢?”
弘辩方丈双眼眯缝着,缓缓看向正浸泡在药池之中的矮瘦和尚,开口当先仍是一声缓缓响起的佛号。
“阿弥陀佛。二位檀越,师弟安仁上人习武,实则也是一件无可奈何之事,这也是家师本无禅师,临终前难消的遗憾……”
弘辩方丈语带唏嘘地告诉二人,自己这位师弟安仁僧,当初的佛法修为实际上远比自己精湛,这个悉檀寺方丈也本该由他担任的。
在弘辩禅师还在苦读佛门经书时,安仁僧早早便无师自通地悟得四禅八定,晋至一心不乱的无相无念之境,进境堪称百年之未有,本无禅师原本也寄予厚望,认为安仁僧勇猛精进下去,很快就能超脱四禅舍离色界,直至打破三界车辐,远离一切恶业,成就阿罗汉果位也不是痴人说梦。
可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这众望所归的安仁僧,会在某一天深夜找到师父本无禅师,身如筛糠地告诉师父自己参悟《华严经》时,脑海里忽然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无有因果之见和常断见等种种邪见。
本无禅师忙问,他是如何知晓邪见的。
安仁老老实实地说道,自己梦中听闻有人在菩提道场处,开演法会说《华严经》六品,听闻之后邪见就不可抑制地滋生了出来,再也无法进入禅定。
本无禅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