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如丧考妣,担忧道:“陛下难道不觉得,孤其实也是那样的人么?”
“……”
刘协一愣,竟也无言以对:皇兄,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王允此时握着手中卷宗,仿佛有千斤之重,似乎要将支撑脊梁压断,歇斯底里地反驳道,“就算这些卷宗上是真的,董贼你就敢保证自家子弟,在外不曾狐假虎威、以权谋私?”
听到这里,老董忍不住笑了,伸手一指董璜:“子师说的莫非是璜儿?”
“不好意思,为杜绝此事发生,老夫早从一年前便好好管教他。虽然如今他还是会喝酒打架逛章台,但借老夫之名以权谋私这些,还真没干过。”
威风凛凛跨骑在凉州大马上的董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会中枪,神色一时郁闷极了:叔父,当着千余宫中禁卫呢,侄儿还是他们的统领,给留点儿面子行不行?
感受到大侄子的幽怨,老董这才转移话题,又向王允拂袖道:“哼,汝信不信无所谓,老夫任尔彻查并接受御史台的监督。”
“但你侄儿之事却铁证如山,事实就摆在眼前。倘若不信的话,回去后可找王晨问个清楚!”
王允当即发出一声声冷笑,道:“老夫自会问个!……”
话刚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什么。随即看向身旁的士孙瑞和他人,都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同样的,他面上那羞愤决然中,带着令人厌恶的冥顽不灵,也被巨大的惊愕覆盖:“太,太尉竟要放老夫回去?”
“汝密谋刺杀当朝相国,当然不可能再以司徒的身份回去。但终究老夫技高一筹,未让汝奸计得逞,属于谋杀未遂。”
“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一切自会依《汉律》处置。”说着,往后望去寻找钟繇,“元常,谋杀当朝相国未遂,当如何论处?”
“腰斩以示天下,抄没家产!”
“老夫是说未遂。”
“相国,这就是未遂的定刑,既遂的话,还要诛三族……”
老董傻眼了,又问了一句道:“不是已让你酌情修改《汉律》,公平公正、宽刑以安天下么?”
钟繇也为难,小声回道:“相国,臣适才说的还是谋害三公的定罪,并不是相国。相国乃百官之首,位尊于三公之上,已然是朝廷威信所负。”
“若此等大逆不道之罪,也要宽刑论处,那朝廷威仪何在,百官安危又该置于何地?”
老董闻言沉思,发现……这事儿还真是钟繇有理。
如今大汉这状况,跟后来的唐朝藩镇割据差不多。对待民事纠纷可从宽从缓、教化为先,但对待政治问题方面,决不能心慈手软。
一旦如此,就有可能导致唐宪宗时期,当朝宰相和御史中丞当街被人刺杀的事件——要没威慑力把这弄好,以后谁还肯跟着自己改革、匡扶汉室?
但话说回来,王允他是真不想杀。
一来是留着还有用,二来跟袁隗那伙人比起来,王允还是有所不同的。
袁隗等人已完全成为权力的傀儡,为争权夺利什么都可不管不顾。视天下黎庶为草芥,说兴兵就兴兵就兴兵。
他们也根本没将汉室朝廷放在眼里,连檄文都是以太傅和司徒、司空的名义发布。
王允虽然也要捍卫士人的地位,同时又深受传统儒家‘安邦抚民’的思想熏陶。在担任司徒的期间,办事儿还是很靠谱儿的。
尤其对自己改善民生的改革政策,也积极配合且卓有成效。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老董拍着钟繇的后背,咬耳朵道:“元常你再想想,能有什么两全其美之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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