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圣诞夜。
愚园路车水马龙。
每年的圣诞节,都是租界最热闹的一天。
商家店铺延长了营业时间。
促销广告招贴随处可见。
太多醉鬼同一时间出现在街上,打架斗殴事件层出不穷。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喝了酒的人,大脑处于亢奋状态,稍有摩擦就会大打出手。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暗影里。
车里是许延麟和柳戈青。
马路对面是新开业不久的惠尔登舞厅。
舞厅附近,至少有五六名军统行动人员,他们身上暗藏短枪,乔装打扮混迹于人群中。
刺杀何邢健不容有失,单靠柳戈青一组人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王天慕另外加派了人手。
“怎么还没来?”
柳戈青一瞬不眨盯着舞厅门口。
许延麟说道:“再等等。”
“会不会是不来了?”
“………”
许延麟心里也没底。
在国党高级将领中,何邢健是出了名的“舞迷”。
迷到什么程度呢?
某年元旦,何邢健到礼查饭店参加新年舞会,舞会结束后,他意犹未尽,呼朋引类去了大都会舞厅。
之后还觉得不尽兴,辗转百乐门、丽都、米高美,高士满,维也纳。
一晚上光顾七家舞厅,算是创造了一个另类的记录。
说来也是有趣,初识何邢健的人,都不会把他和跳舞联系在一起。
何邢健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肥头大耳,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威猛彪悍的形象,会对跳舞如此热衷。
两天前,许延麟探听到了一个消息,汪伪中秧执委委员、兼任特工总部第一处处长陈明褚接到邀请,定于圣诞节当天到何邢健家里做客。
何邢健新近在愚园路买了一处宅子,花了大价钱加以改造。
据说效仿戴栗的住处,外表朴实无华,内部机关重重,设置了暗门暗道,即便有人闯入,他也能够从容脱身。
许延麟掌握的情况只有这么多。
知道房子在愚园路附近。
具体地址详细门牌号码却是一概不知。
凡是和何邢健有关的一切情况,都属于机密范畴。
问都不能问,谁问谁惹嫌疑。
所以,许延麟也没办法。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无意中发现,陈明褚也特别喜欢跳舞。
正因为如此,陈何二人才会成为朋友。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兴趣爱好一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许延麟据此推断,这两人喝完酒之后,极有可能会找地方过过“舞瘾”。
只不过,即便猜对了,其实也没什么用,上海有大大小小六十多家舞厅,分布在市区各处。
无法确定他们究竟会去哪家舞厅。
只能赌——赌何邢健不敢太张扬,大概率会就近找一家舞厅。
而愚园路只有惠尔登一家舞厅。
“唉,只能过过干瘾了……”
柳戈青掏出香烟闻了闻。
轿车停在暗处,若是在车内抽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分。
柳戈青说道:“再等十分钟,要是还不来,估计就不会来了……”
车灯一晃。
一辆小轿车由远而近开了过来。
轿车停在惠尔登舞厅门前。
车门两边一开,从车里下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穿薄呢风衣,头戴灰色礼帽的男子满面春风。
许延麟立刻说道:“是何邢健!”
柳戈青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