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人心不古了,来南京四天,居然才收到这么点黄金。”
正月十一夜,随着又一天应酬的结束,即将成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在吴昌时的府邸里,让心腹幕僚帮他算了一下这几日的收益,忍不住感慨世风日下。
东林党为了他的复出,筹款了二十万两黄金,如今才刚刚收回来一半多。
而随着前三天的门庭若市,今天访客就已经显着减少了,每个人给的单笔金额也少了很多。
银子周延儒一般是不收的,主要是太重了,他马上要北上,上百万两的不好搬,只能运回常州老家。
而做到内阁首辅这个级别,京中的随身花销也都是天量的,只有带十万两数量级的黄金才比较方便。
至今为止,他收的最大一笔进账,也就是阮大铖给的黄金五万两,居然占到了他在南京总收入的一半。
可这钱也不好挣,那是要顶住东林党的压力、至少给马士英官复佥都御史。如果要办得漂亮一点,还得实打实给个巡抚。
而且周延儒也确实有动力去把事办漂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他复出之后一炮而红,让持币观望的人看清楚他周首辅的能量,后续送钱的人才会源源不绝,不再犹豫。
卖官也要讲诚信,好好经营商誉,才能卖得长久。
目前看来,马士英就是最好的“千金市骨”典型。
而周延儒之所以感慨世风日下、收钱太少,主要是他发现,如今想买京官的人越来越少了。
原本,南京六部这边有大把政斗失败、想要翻盘的怨人,随便抓一个想回北京的,都能榨出大笔钱财。
但今年的行情,上赶着去北方做官的人锐减,周延儒虽不好明问,这几天观察下来,大致也摸清大伙儿的心态了。
这帮南京废物!居然嫌弃北方不太平,觉得京官也没什么意思,只想留在南方富庶安宁之地、当点儿没追求的地方官!
去掉了卖京官这块大头,也难怪周延儒收不到太多钱。
毕竟南方能卖的巡抚,一共也就临近战区的那么一两个。
其他大部分不与流贼沦陷区接壤的腹地省份,其巡抚也不容易摊上罪责,也就难以频繁罢免、重新卖一次。
不卖京官,基本上就等于没有二三品的顶层大员可卖了。
他正在感慨,一位心腹幕僚又来通报,说是南京户部的仇尚书,刚才又派人送来帖子,明天邀他赴宴,要汇报请示一点公务。
三日为请,两日为叫。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体面人,请客当然不会临时才提出。所以仇尚书其实两天前、就已经说过这事儿了。
只是周延儒当时对此没什么兴趣,之前也推过一次了。
但这次他幕僚却通报说:“阁老,仇尚书说,明日沈侍郎和沈道台也有公务要到他那儿汇报,您看……”
周延儒的胡子随着法令纹一跳:“沈道台?你是说沈廷扬和沈树人父子?原来仇尚书打的是这个主意……罢了,那就去吧。”
郑芝龙远在福建,所以沈家就是南直隶境内的头号有钱人了,周延儒早就等着狠狠宰这两只肥羊一顿。
周延儒已然打定主意,如果沈家父子想升官,一定要榨出一个比别人更贵得多的价!
这也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
打定了痛宰肥羊的主意,时间很快来到次日午前。
周延儒坐着八抬大轿,施施然来到南京户部尚书仇维祯府上。
仇维祯也不顾年纪衰老,坚持亲自出门相迎。
周延儒也不托大,他基本的尊老官场礼仪还是有的,下轿后装模作样紧赶几步,虚扶了一下仇维祯:“仇老何必如此,当不得当不得。”
仇维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回了一句:“阁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