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日,他并没有闲着,想方设法打听到了河州的情报。
“若非是十万老兵户火速驰援,河州早被打烂了。那位破狄将军,只会用民夫来填城壑!”
徐牧沉默不语,即便入了边关许久,他都没有去找赵青云的意思。背道而驰,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望州的情报,已经大约摸了清楚。如果布局无问题,狄人的大军救援来迟的话,应当是有机会。”
“东家,真要打望州!”
“自然。打了望州,河州之围会很快解开。”
其实,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徐牧还没有说。
两座城之间,要想困杀十几万的狄人大军,势必要合作一番。而且,即便是北面方向的狄人援军还没来,但依着强弱,被困住的十几万大军,权衡之下,肯定会放弃河州,转而攻打望州。
毕竟占了望州之后,徐牧这些人满打满算,也不足三千人。
三千人守城,面对十几万狄人大军。
徐牧有些苦涩地闭上眼睛,毫不夸张地说,他这是要把青龙营,庄人和那几十个侠儿,往死路上引。
当然,如果到时候河州出兵,在后追剿狼藉不堪的狄人大军,则有很大的可能,转败为胜。
“有无识字的。”徐牧将树枝折断,突然转了话题。
偌大的谷仓里,一张张的脸庞,都露出疑惑,没明白徐牧要做什么。
“若有家眷者,请留封家书。”徐牧咬着牙。
这一场,他们这二千多人,很可能是有去无回。
很多的时候,徐牧都不想让自己去涉险。穿越而来,最大的念头,莫过于有一天赚了银子,做个富贵的安乐公,带着庄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但这狗曰的世道,偏要扬了鞭子,将他鞭笞得体无完肤。
听着徐牧的话,所有人尽是沉默,一时明白了什么。纷纷相托识字的人,撕下袍角,写下了家书。
徐牧点了十个年轻些的好汉,让他们带着家书,留在周公镇,只等战事一起,再想办法回到河州那边。
“牧哥儿,我写给谁?”司虎鼓着眼睛,一时有点迷茫。
“写给你小嫂子吧。”徐牧苦涩吐出一句。
篝火跳动,模糊的雾气之中,他仿佛又看见了小婢妻,扎着惊鸿髻,穿着崭新的襦裙,站在马蹄湖前的小路前,一脸的焦急与期盼,不断望着他回来的方向。
“徐郎,回家啊。”
河州城里,数不清的民夫百姓,由于缺粮,饿得奄奄一息。来往的官军,赶着一辆老马车,将绝了气的,半死不活的,统统都丢入了马车里,只等拉到南城外的乱葬岗丢掉。
廉永坐在草棚里,抱着怀里的刀,一时之间,目光里满是沉重。
那一年他十九,身属官犯之子,却要立志报国。想做个大英雄,想将犯边的所有狄狗,都驱逐出去。
直到他垂暮之年,理想还没能付诸。人老了,刀也绣了,如同这满目的大纪河山一般,风烛入了残年。
草棚外的泥道上,还有孩童在玩杀敌的游戏。几个大孩童,追着另一个披了满身枯草的孩童来打。
“打狄狗!”
“打死狄狗!”
廉永看着看着,面容变得苦涩,眼前的物景,变得也越发模糊起来。
“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斩狄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