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笑了起来,道:“哟,是于掌门啊。”
于丘烽浑身哆嗦着,他双目涣散,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似的,努力地抬着头,望向蝎子,口中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不是……不在我这……不在我……”
蝎子摇摇头,凑近了,在他耳边耳语道:“那一夜,在太湖赵家庄外,其实总共死了三个人,一个是断剑山庄庄主穆云歌,一个是你那宝贝儿子于天杰,还有一个……你们都不知道,他死在一个地穴里,是鬼谷的长舌鬼,于掌门想听听这是怎么回事么?”
他提到“于天杰”三个字的时候,于丘烽好像脱了水快死的鱼一样,浑身抽动了一下,将眼白都快要给瞪出来,死死地盯着蝎子。
只听蝎子道:“你们都是早在去洞庭之前,便知道了琉璃甲的存在,于是你叫你的宝贝儿子在太湖等着,盯紧了张家的鬼,趁机窥伺琉璃甲,没想到……穆云歌那个死催的,竟然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赵家也有一块琉璃甲,他趁夜盗取,于天杰自以为是只有自己盯上了他,其实……那天晚上盯着穆云歌的,还有两个人。”
于丘烽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想不明白,他觉得一切都荒谬起来,好像冥冥中有那么一只手,暗中执子,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是那巨大的棋盘上,挣扎不已的棋子。
“一个是喜丧鬼孙鼎,他之所以没来得及拿走琉璃甲,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一个他当时惹不起的人——代表鬼谷谷主的无常鬼孟晖,不巧……那也是我的另一位客人。你那自以为聪明的儿子浑浑噩噩地拿走了穆云歌身上的琉璃甲,正兴奋地想离开,便被老孟叫人杀了,那个人,便是曾经薛方手下、后来在鬼谷内斗中倒戈的一员大将——长舌鬼。”
蝎子顿了顿,于丘烽脸上涕泪齐下,各种不明的液体顺着他那布满风霜尘埃的脸庞流下来,显得又恶心、又可怜。
蝎子道:“当时更不巧的是,那位神通广大的鬼主,正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和他的情人见面,所以老孟并没有敢露面,倒戈的长舌鬼用了他旧主子的绝技杀了于天杰嫁祸,想要故意误导鬼主,谁知那位大人脚程实在太快,快到让长舌鬼躲闪不及,于是……他便胆大包天的动了杀意,结果么……”
蝎子轻轻地冷笑一声,推开于丘烽,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边一把毒蝎不知从哪里给他弄来的藤椅背上,颇有些感慨地叹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悲呢?就是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妄蓄大志者——于掌门,你知道同样一颗心,长在你胸口里,和长在我胸口里,有什么区别么?”
他轻轻地点点自己的胸口,高高在上地怜悯地望着于丘烽,摇头叹道:“长在我胸口里,那就是野心,长在你胸口里,那就是痴、心、妄、想。”
于丘烽神色清明了一些,忽然声如蚊蚁似的开口问道:“我……黄道人,封晓峰……我们所有人,之前得到的模糊不清的消息,其实都是你……都是你……”
毒蝎脸上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道:“不错,难得老孟是我的客人,想利用我不动声色地杀人,赵敬是我的客人,想利用我牵制他的合伙人老孟,孙鼎也是我的客人,想利用我造出种种假象,把他做的事,都嫁祸给那至今不知所踪的薛方,借鬼谷的规矩和鬼主的手,除去他的宿敌……我呀,本来就是个靠杀人和卖东西起家的生意人,不浑水摸鱼地捞一,怎么对得起毒蝎这名号,于掌门,你是么?”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一个毒蝎立刻上前,将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蝎子不再看于丘烽,口中道:“四季庄销声匿迹十几年,听是做了朝廷的走狗。嘿……他们算什么?眼下这武林,可是在我掌中的……于掌门,你真是运气好,到了这步田地,还能遇上我,可惜我也不能发慈悲,老孟和赵敬都让我除掉你,我真是不忍心哪……可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