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鞭裂风声凌厉带响。
被高高挂在杆子上的苏文生像是一滩烂肉,口水横流眼泪飞下,衣料破损后砸得皮肉翻飞而出,血肉模糊,惨痛之下发出的惨叫几乎不像个人。
这边的惨叫声不断传远,原本还觉得于心不忍的村长等人沉默良久,最后苦笑着叹气:“不成规矩,难得方圆。”
“你这么做挑不出错。”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桑枝夏身为主家,对手底下的人都过分温和了些。
平日里给的照拂多,给出的工钱也是少见的丰厚。
谁家要是遇上了头疼脑热的麻烦,都不必花银子去请大夫抓药,去徐家求一趟桑枝夏,请得齐老或是胡老爷子帮着看上一眼,一文钱都不必多花,必是药到病除。
桑枝夏上尊长者,下庇护幼童,一手扶持起了洛北村的诸多小家,从未流露过半点不耐。
可慈不掌家,义不理财,过分的温和恤下换来的不是同等的敬重,而是越发惹人痛恨的得寸进尺。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特别是外有恶人觊觎在侧,内有内鬼心怀不轨的情况下,桑枝夏要是还不拿出点儿震慑人心的手段来,往后的各种差错只会越来越多。
村长和许童生摇摇头不说话了。
桑枝夏淡淡一笑:“点翠,你送村长他们回去,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再抽空去家中拜访。”
老村长摆摆手,一步三叹地走了。
许童生也不敢耽搁,赶紧拔腿去找桑枝夏要的卖身契。
四周没了旁人,桑枝夏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指腹,眉心不自觉地拧出了个小小的结:“灵初下手真有分寸?”
宋六飞快地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您放心,苏文生虽是文弱,但绝对熬得住。”
“灵初手上的功夫是谁都比不上的,技巧些打得血肉模糊,但损不着内里半点元气,都是些皮外伤,稍微养一养就可无碍。”
桑枝夏忍着疲倦闭上了眼。
宋六轻声宽慰:“东家不必担心,后手咱们都是安排好了的。”
“苏文生是自愿当的鱼饵,只要抽了前头,等人晕死过去找个由头往回一换,剩下的就会换成该死之人去受着了。”
前头的鞭打是做样子给众人看的,后头蓄了力的才是真的会要人命。
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气氛闹得紧绷起来,把这场大戏的台子搭起来彻底打消旁人的疑窦之心,苏文生的这顿鞭子就避无可避。
说话间外头炸响出了一阵喧闹,灵初捏着染血的长鞭席卷着冷风走进来,煞气满满地说:“东家,苏文生晕死过去了。”
桑枝夏眉梢一跳,意味不明地说:“打了多少?”
“鞭二十,余六十。”
桑枝夏掸了掸指尖,轻飘飘地说:“既是说定了八十,那怎么能刚开始就剩下?”
“在后头准备一桶辣椒水,把人解下来泡醒了再继续,让他睡着无知无觉地挨完八十鞭,太便宜他了。”
灵初得令后果断迈步而出,把人拖拽到后方,没多久就重新拖了出去。
再次被拖拽出去的人一身血衣惊人,浑身湿漉漉的双腿在地上蜿蜒出了大片水渍,空了半晌的架子上多了个人,鞭声狠厉胜之前。
桑枝夏安静坐着直到剩下的鞭子悉数抽完,听灵初回复说人死了,微妙一嗤:“我还说多硬的骨头藏了多大的胆子,合着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画扇把水奉到桑枝夏的手边,低笑附和:“生出再大狗胆的贼人,说到底也就是一副贱皮烂肉碎骨头。”
“生死面前都是一样的,哪儿禁得住什么罚打?”
“您别为这等腌臜之物动了肝火,喝口茶歇会儿吧。”
桑枝夏接过茶盏慢慢拨弄,等许童生紧赶慢赶拿着厚厚一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