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装着清水。
他从怀里掏出两支银针,针底都接着一个半透明的软囊。
这是伶光施药炙的工具,临时被贺灵川征用了。
贺灵川把其中一支软囊挤破,里头的鲜血就滴入碗中,却不晕开,而是沉在碗底缩成一团。
他再挤破另一支软囊滴血,而后轻晃碗底。
三人都看见,碗底的两滴鲜血相遇,很快融合在一起。
梁村长的脸色变了,他看懂了。
方才胳膊上有一下轻微的麻疼,他也不当回事,以为蚊子叮咬。原来是这厮下黑手!
贺灵川道:“这是你‘三孙子’梁粟的血,抱歉,偷扎了他一针。”
梁村长和周啬夫终于明白,为什么孩子方才会哇哇大哭。
“另一针么,是你的血。”贺灵川轻声细气,“梁粟和你的血完全相融,说明血脉相承,这就是证据,你还有什么话说?”
梁村长又惊又怒,压低声音急促道:“谁知道你这水里放了什么药物!”
贺灵川斜睨着他:“你认不认?”
“认个P!”梁村长爆了粗,“我清清白白,我三儿媳也清清白白!”
贺灵川笑道:“对,你俩一起清清白白。”
周啬夫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只觉不虚此行。
“你若不认,我现在就将全村老少都喊过来,再做一次实验。”贺灵川耸了耸肩,“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到时理论。”
梁村长一张黑脸原本喝酒喝到通红,现在又变白了,鼻尖一个劲儿冒汗。
这恶少只要召集全村人提起这事儿,甚至不需要做实验,他作为村长、父亲、祖父,就已经完败!
实验做成,声誉扫地;实验没做成,还会有流言蜚语,这辈子也消不干净。
儿子会怎么看他?村人会怎么看他?
这个村长的位置,他还坐得稳么?
贺灵川说完就提起酒坛,给三人又斟了一杯酒。周啬夫没动,光顾着欣赏梁村长的呆若木鸡。
这位村长平时太把自己当回事,对乡官们不甚客气,现在报应来了。
过一会儿,见梁村长还不吱声,周啬夫忍不住道:“村长,不过是几张地契,盖了村章就完事了,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梁村长眼珠子这才动了动,看向贺灵川:“只要我同意盖章,你们就不声张、不传出去?”
“当然。”贺灵川笑道,“双榆村这种地方,没任务我压根儿不会来,往日无仇无怨,也没必要专跟村长你过不去,是不是?”
梁村长转向周啬夫,后者不待他开问就拍胸脯保证:“我一定保密,这辈子都不会迸出半个字,村长放心!”
梁村长沉默好一会儿,起身去内屋拿了个布包,又走了回来:
“地契呢,拿出来。”
布包里是个印章,他呵了口气,就往地契上盖印。
根据乡俗,有了这个印子,双榆村的田骨买家才能找佃户收租。
周啬夫把几份地契都检查一遍,见印章无误,这才松了口气,对贺灵川点了点头,将它们小心收起。
至于梁村长怎么向村老、村民们解释,贺灵川可不关心。人嘴两张皮,要是没点本事,人家能这么年轻就当上村长?
他又问道:“穿云阁的梁长老,是不是回来过了?”
梁村长的脸色僵硬:“昨天回来了。”
“他今天就上州府去了。”贺灵川笑道,“是替你们求情罢?”
梁村长不语。
贺灵川擦了擦嘴:“任务完成,我也不打扰你了。”
双榆村不肯照章办事,循的是自己的私规。那么就别怪他办事也不走正路了。
以歪止歪,以负搏负,可得正果。
他刚要站起,梁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