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与讽刺。
早期的墨家,俨然是一个宗教社团,如今虽然墨社离散,田葭眼中扶危济困的真.墨者也找不到了,但稷下里仅存的墨家,依然持鬼神之论。
虽然墨家的“非命”、“兼爱”之论,和儒家“天命”、“爱有等差”相对立。但在“天志”“天罚”这一方面,墨家却看得比儒家还重,墨子当年还大骂儒家对鬼神信奉得不够虔诚,写了《明鬼》一篇加以谴责。
墨家在人伦社会秩序之上,创立了一个高级的「天」,扮演着主宰人伦秩序,并施予赏善罚恶功能的角色,赏善自然是风调雨顺,罚恶自然就是洪涝旱灾,乃至于地震火灾。
所以明月戳破了降雨的简单过程,不仅是挖阴阳家的根,打了儒家的脸,也是在砸墨家的场子,招致稷下学宫各派群起而攻之就不奇怪了。
再加上邹衍在齐国声望极高,几乎就是当世最大的学阀,他的声音,自然会引发一片盲从响应,类似的学术争端,放到两千多年后也是相同的,在学术界,新冒头的新学理论,势必遭到前辈打压。
至于谁对谁错,在当事人眼里,当真不重要。
明月翻了翻白眼,自己这次真是无意间捅了一个马蜂窝啊,真是太大意了,教训啊教训,以后可得记得,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口不择言,交心而谈的。
“不过,学宫也有支持公子的人。”
田葭看他有些失意,不由宽慰道。
“公孙龙先生就在为长安君四下奔走,对三家进行反驳,可惜一人难敌四手,几天下来,有些穷于应付了。”
明月点了点头,心里记下了公孙龙的恩情。
田葭又笑道:“其实,我也赞同长安君之说。”
她笑容嫣然,虽然依旧穿着男装,但这话说得明月心里一暖,不由反问道:“惊世骇俗之言,君为何会信?”
“虽然乍一听感觉不可思议,但若是从水凝为冰,受热化气升空这简单的道理说起,想来学宫诸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田葭已经被明月说服了,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长安君家那掺了蜂蜜水果的冰饮,她只吃了一次,就爱不释手,感慨质子府是这个夏天临淄最清凉享受的地方之余,也对他的那套理论十分信服。
能扭转季节,三伏天里造出冰块来,说明长安君的确掌握了某种自然规矩。
不过这样下去,对长安君并无好处,她便试探着问道:“长安君是否愿意与邹子和解,登门致歉,平息此事?”
明月却道:“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说错了,为何要登门致歉?”
田葭叹息:“就这样辩下去有何意义?人言可畏,得罪邹子,对长安君立足临淄并无好处啊。”
明月此刻却很是固执,笑道:“对邹子,我还是很敬重的,但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休说邹子并非吾师,仅是一位前辈。我还相信,真理越辩越明!”
“真理越辩越明!”田葭却是眼前一亮,这话里透着的不屈和自信,让她对长安君的感官又上了一个台阶。
明月也说得有些激动,起身站到了亭外,田葭则暗暗打量他。毕竟是出身赵国王室,这个家族除了赵无恤是个丑鬼外,之后的武灵王、惠文王都容貌不俗,所以长安君也生了一身好皮囊,目光清澈而灼灼,带着一股坦荡之气,是公子封君里少见的。
而且这两个月几次接触,一番言谈下来,田葭总感觉长安君的举止中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但具体来说却又说不出来。她不知道,现代人的灵魂自然带着现代人的习惯,无奈时候的耸肩,遣词造句的方式,都让他看上去卓然不群。
所谓气质,正是这点点滴滴的东西汇聚起来给人的综合感官,田葭却是有些看愣了,回过神来,发现长安君也在看自己,才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说道:“长安君是否要去学宫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