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回到咸王府时已是暮色苍茫,而门口不远正停着两辆马车,辕座边伫立着两个奴仆牵着马也不知羁留了多久。
马车之下等候在那望眼欲穿的正是韩岂。他远远便将目光落在了善落身上,看两人如期走近,旋即垂首诚心实意地对李熙螓作了揖。
李熙螓看了眼他身旁的马车,有些疑惑。
没想到短短半日时间,韩岂就直接来到宰相府门口等善落,还驶来了两辆马车,这么短的时间不知道是否与父母表明心迹,或者里头可有他的父母?
韩岂抬眸诚恳道:“父亲此时要启程,半日不得耽搁,而我想带善落一同就道,是以……”
“为此你还是耽搁了时间在这等候?”李熙螓说道,想着多说无益即道,“今日我记得韩郎君说过,要“光明正大的走”,不知你父亲那边情况如何?”
她不惯爱多管闲事,但已然管了便也好事做到底。善落仁懦寡断,容易被人唬弄而失去主心骨,今日之事她也不怪,毕竟是有人恶意在背后捣鬼,人一生有许多私心杂念,不可能人人都做到先人后己。
好赖事后将一切事无巨细,都如实交代了,也算以功覆过。
善落对上他的目光时不免心中羼杂无序,神色紧张。
“父亲母亲正在车中等候。”韩岂朝马车看去,随即对着车舆内的人唤了一声。
“阿爷。”
李熙螓举目看去,只见马车帘子被揭开一角,一双随常的布鞋,一身泛泛而又朴实的衣袍,正是上次那位拜会宰相的韩侍郎。他瞥了眼韩岂后俨然被人搀着缓步下了马车。
咸王府内有一位公主一事已然惹得人尽皆知,韩偓自然有所耳闻,见了李熙螓便恭恭敬敬施了礼,遂道:“此次老夫是为犬子之事而来,故此等候,望没有惊扰公主凤驾。”
李熙螓微微颔首一笑:“韩侍郎可是来接儿媳?”
韩偓低首,“如今老夫已是濮洲司马,公主唤司马即可。至于犬子之事,儿大不由爷,老夫任由他自己做主,故而给予尊重。”
听他话罢,李熙螓点头含笑,不好再搭什么囫囵话。郎有情妾有意,父母又不阻拦,自然不失为一段佳话。
“阿爷已同意我们的婚事。”韩岂靠近善落,伸出温润的手掌至她眼前,“你可愿意跟我走?”
善落她眼眶里续着泪,不知是否顾虑什么,掌心冒着汗迟迟没有伸手,后又百感交集,抬眸望他:“善落何德何能让韩郎君亲自带着令严令慈来延接,我本就愿给郎君当牛做马,又如何受得这殊遇?”
韩岂握紧她的手道:“我不过赎回一个卖身契罢了,不用你当牛做马,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韩偓却道:“如今老夫已是家道中落,尔愿便跟着我儿,不愿亦不强求。”说罢,韩偓面色未变径直上了马车。
“阿爷的意思是怕你跟着吃苦受累了,故而才说这些话。”韩岂解释道,善落岂会不知,只是……
“有的人得天独厚,有的人虽与生俱来却阴差阳错失了先天之机,但不外乎都是平等的人。你只要尊崇内心,有什么不能掌握呢?身份亦是最不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不忘自我提升。”李熙螓看出她的顾虑和自卑,临到当头又觉得配不上罢,怕难以胜任或令人失望。
善落簌簌掉下泪来,“公主的教诲,善落一生谨记……”
李熙螓由心地笑了笑,从头上取下了一支步摇缓缓没入她的发间,“我可能无法去濮洲观礼,你又时间匆忙,所以这个步摇就充当新婚之礼了。”又看韩岂的手僵持了一会儿,遂将她的手放在韩岂掌心,“那可提前祝你们百年偕老,瓜瓞绵绵。”
善落奈何破涕为笑,脸颊绯红,她抬眸看着李熙螓,眼底的懊悔和歉意却难减半分,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