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大大方方地跟船舵把子和两位船工分享了零食。
两个船工开始并不接尽欢的吃食,最后还是舵把子点了头,才把东西接过去。
接过去之后,直接揣到了衣兜里,并不舍得吃。
江南一带虽然历来就是富庶之地,日子是比别的地方好过一点,但也仅限于基本生活。
而尽欢的这包零食,大半都是侨汇商店和第一食品店买来的,算是高级糖果点心。
没有相应的票,是不容易买到的,在一般人眼里,确实是稀罕东西。
这两个船工的年龄,一看就是上有老下有小,舍不得吃尽欢给的零食,多半是想把糖果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孩和老人。
船舵把子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江湖气息,他的行为举止,在秀丽婉约的江南水乡,显得异常豪爽。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便携式的银制小扁壶,就着尽欢给的兰花豆慢慢喝酒。
尽欢骨子里也有几分落拓潇洒,跟舵把子聊天聊得很融洽。
舵把子原先是司老爷子下属堂口的管事,建国前司老爷子知道势头要变,就给了底下的人发了遣散费,让他们各自回家安置。
他就回了杭城老家,还在老家的生产队,找了个开机船的活计,后来成家立业中年得子,也算是觅得一份安稳平淡的幸福。
舵把子常年在开船,他对苏杭一带的水路极为熟悉,沿途码头的小黑市,会兜售些什么东西,他都一清二楚。
在他的指点下,尽欢沿途还真买了不少东西,金华火腿、碧螺春、藕粉、鸡头米、糕团点心、银鱼干……
尽欢一路上零食点心就茶水,到了午饭时间也不饿,于是就没上岸吃午饭。
下午一点半,就到达了杭城,尽欢在钱塘七格弯道码头上岸。
从码头拾阶而上,坐几站公交车就是汽车站,再从汽车站去乔司,整个过程花了三个小时。
几十年后乔司其实也属于杭城的城区,冲市中心坐地铁公交,也就一个小时的距离,现在却要足足折腾三个小时。
不过尽欢的运气不错,在乔司镇下了客车,刚好碰上乔司农场的拖拉机,顺风车的好处不言而喻。
不然镇上离乔司农场还有很长一段路,顶着大太阳腿着去也够呛的。
拖拉机的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姑娘,是金陵来的的知青,父亲是个货车司机,很早教会了她开车,她才在农场一举拿下了开拖拉机的活儿。
开拖拉机并不算是轻松的活计,拖拉机启动发动机,对于体力一般的人来说,就是个不小的挑战。
而且拖拉机车头光秃秃的,连个挡风遮雨的棚子都没有,夏天暴晒冬天寒凉。
“徐同志,你别看我开拖拉机晒得黑黢黢的,但比那些下地的知青,我这个活儿轻松多了,最近地里打笨麻又热又刺,那才叫一个辛苦啊!”拖拉机姑娘很开朗,没一会儿就跟尽欢聊上了。
“打笨麻?”尽欢不解。
姑娘笑着说道:“我们农场种黄麻,就是那种编制麻袋麻绳的原材料,长得不达标的矮小黄麻苗就叫笨麻,这些笨麻会影响产量,所以需要拔除清理,这就叫打笨麻。
打笨麻跟别的活比起来,劳动量不算大,但黄麻接触皮肤,又扎又刺的,爱惜外貌的女知青尤其不愿意去!”
“我们村的知青常常抱怨下地辛苦,我还以为是我们偏僻地方才这样,原本想着你们江南这样富庶地地方,应该会好很多,原来是一样辛苦啊!”尽欢感叹道。
司机姑娘爽朗大笑,“知青下乡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要是不辛苦,可达不到再教育的效果!不过知青再苦,也赶不上那些下放劳改的坏分子,农场最脏最累的活,基本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