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金军万户明明知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的宋军阵地了,但因为后方有娄室下达的严肃军令,不得不亲手将自家儿郎再度推入这条死亡通道!而这些人,这些活生生的人,很可能会再度变成那种无头裸尸!
不怪撒离喝多愁善感,他自幼跟着阿骨打,然后跟着粘罕,随后跟着娄室,从来只需要听从命令纵马冲锋,便可以享受到胜利者的荣耀,从来都不需要考虑战败的后果,从来没想到会遭遇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他践踏别人的性命。
故此,临阵之时,那一瞬间,完颜撒离喝犹豫了。
理性和自幼受到的军事教育告诉他,仅仅是为了维系大金军队悍不畏死的姿态,维系此次出征的士气,些许儿郎性命都是不值一提的,何况他身上还有来自于军法和主帅的压力。但昨日之败,和短短两日内遭遇的那种剧烈伤亡,还是让这名西路军最年轻万户起了畏惧之态。
这种畏惧不是个人对死亡的畏惧,而是一名指挥官的临场失措……可能明天就好了,但今天就是失措了。
“万户……”有人小心上前提醒。
“抢在天热之前,先攻一攻。”完颜撒离喝见到下属主动问询,却是猛地一个激灵,然后强行恢复了冷面郎君的姿态,并做出了最理性、最合乎身份的举措。“三个谋克……”
“三个谋克必然无用。”下属正色提醒。
“那……五个!”撒离喝深呼吸了一口气,却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大声下令。“五个谋克,让前两日没参加的那几个抽签上去!带上剩下的所有大盾!让汉儿军也上,带上仅有的神臂弓尾随,到山下与宋人对射做掩护!”
“盾牌不足……”下属再度小心提醒。
“没盾牌的带上木板!”撒离喝当即肃然。“若是木板也不够,便披双层甲!”
军令明确而坚决,甚至显出几分明智与气势来,而正所谓将为军胆,金军上下一时间也居然有了几分慷慨之态。
继而,大约不足五百的金军甲士或持盾举木负短兵,或披双层铁甲持硬弓,一两百出自折家降兵的所谓汉儿军也持弩机随后,在金军那极为严厉军纪的敦促下涌到那段‘死亡之路’前,然后以一种比前两日明显要缓慢许多的速度顶盾前行……但出乎意料,这一次,宋军并没有远远便发动打击,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沉默迎接这一次前所未有的饱和式攻击。
但毫无疑问,所有人都知道,宋军的弩矢迟早要到来,这就让金军进入到了一种严重畏缩的状态,速度也越来越慢,原本一度奋起的气氛也随之压抑的不行。
撒离喝的心情也随着这种极端的压抑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但他始终紧绷住表情,没有任何催促言语和动作。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
一刻钟后,金军涌到山前,并开始攀登山头,而山头上宋军军寨前虽然人头攒动,却依然没有发矢,这使得这些训练有素的金军在指挥官们的激励下迅速爆发,四五百甲士和压阵的汉儿军弩手不顾一切攀登山头,试图抢入军寨……而这种情况,居然一直持续到一名身披双层铁甲的蒲里衍举弓仰射,一箭射伤了头顶弩机工事后的一名宋军后,方才停止。
一直到此时,一队百余人的宋军神臂弓手方才持上弦之弩,以一种比前两日更整齐和从容的队列姿态出现在金军斜上方。
正在佯攻金军也几乎是立即做出了反应,在继续向前攀登一两步后,几乎所有持盾军士都开始忙不迭的举盾,无盾的也趁势躲入盾下……而果然,刚一完成架盾,头顶宋军便理所当然的进行了一次神臂弓齐射,上百只弩矢自上方借着神臂弓本身的力道和重力的加成,直接钉向金军头顶。
距离太近了!
除了极少数金属盾,绝大部分木盾、木板都在第一时间被穿透,少数倒霉蛋直接从盾牌缝隙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