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安定王公有言,羌虏背叛,始自凉、并,延及司隶,东祸赵、魏,西钞蜀、汉,五州残破,六郡削迹,周回千里,野无孑遗。寇钞祸害,昼夜不止,百姓灭没,日月焦尽……”张辽继续说着,而斐潜似乎有些明白张辽的想法了。
“……守边将帅,皆怯劣软弱,不敢讨击,但坐调文书,以欺朝廷,仅以便身利己。边郡官吏,更是搜索剽夺,无恶不作,使得百姓苦痛者,甚于逢虏……”张辽沉声说道,显然也是作为一定程度的当事人,深有感触,“而朝堂之上,竟有权臣,不明边事,陶陶闲澹,卧委天职,享禄无为,且宣谬论,言之不宜干戈,边不可守云云,更是上表主张边民内迁,弃地苟安……”
安定王公,指得就是王符。除了这一个人之外,暂时还没有其他人可以得到这个尊称,以后有没有,斐潜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王符确实很了不起。作为在边郡出生成长的士族子弟,他的政治高度比起一般的世家要超出许多,他认为朝廷在与羌族等外族的战争中,采取放弃边地,迫使边民内迁的政策是错误的。这种退缩的政策不仅给边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带来很大损失,还会给敌人造成了可乘之机……
“故尔……”斐潜沉吟着说道,“文远之意,是某当思王节信,傅南容之论也?”
张辽拜倒在地,“肯请将军三思!”
张辽为何突然说起之前朝堂上要放弃三辅的言论呢?
斐潜当前又没有要放弃三辅的计划,所以其实张辽的言辞,无非就是为了映射当下的局面,对斐潜进行规劝罢了。因为吕布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种背叛,作为一项沉稳聪慧的张辽,自然不可能直接去替吕布求情,因为张辽也知道,直接求情其实效果并不大,还会让斐潜对自己的立场产生疑问,所以就采用了这样的一个角度来劝说。
当年王符,傅燮发表言论,不要放弃西凉三辅,因为西凉三辅虽然时不时的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依旧是大汉的领土,是国家的藩卫,就像是大汉伸出去的一只手臂,不仅打通了大汉通往西域的道路,不仅是沟通了东西方的商贸,而且可以获得战马等重要的物资。
那么吕布也是如此。
虽然吕布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
斐潜扬起头,想起了当年在雒阳之中的时光,不禁有些唏嘘。
“既如此,何以保边郡?”斐潜沉声问道。
张辽再拜,说道“当移人也。边郡虚,内郡复,地不均也。可移而充边,使之固疆。如家遇劫掠,必使老弱妇孺位于中,而健壮卫于外也!内郡耕桑积财,边郡抵御外患,守望相助,相互扶持,自然可享太平……”
斐潜轻轻的点点头,然后说道“然边郡以之为苦,贪慕财货,不思宿卫,又当如何?”能像张辽所说的这样,自然是最好,但是问题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的欲望总是难以满足的。
张辽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说道“羌胡之乱,虽为谋利,更法不均所致。朝堂之上,摇摆不定,或安抚,或利诱,又以为负担,弃之如敝履。人若疑,则不可定,人若惑,则无可为,欲求边郡安定,当表里如一,解其疑惑。周书曾言,凡彼圣人必趋时也。此乃在下浅薄之见也,望将军赐教。”
斐潜用手托着脑袋,皱眉沉思。
张辽不敢打搅,也只好陪在一旁,焦灼等待着,汗珠从鬓角处流淌出来,滴落在身上,晕染出一圈圈的水迹。
帐帘突然被掀开,崔厚急步走进来,看了一眼张辽,然后低声说道“将军,城内射出信件,言城中有兵马异动!”
“这么快?”斐潜有些惊讶,接过书信,上下一看,然后扔给了张辽说道,“文远也看一看吧……”
张辽看着手中的书信,头上汗珠滚滚而落,沿着眉毛鼻子不停的往下流淌,也顾不得擦拭,平日里面挥舞钢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