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袁老仵作已经二十多岁,虽然被拐走的时候他只有四五岁,但是他记得邻居家的孩子全都不和他一起玩儿,因为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验尸的。
后来他进了宫,和其他内侍聊天时渐渐明白了,他们家是做仵作的。
他不认为做仵作就是低贱的事,至少不会比他如今的身份更低贱,因此他以自己出身仵作之家为荣,其他内侍们听后只是付之一笑,可是年幼的小皇子非但没有嘲笑他,并且在三年之后,请自己的表兄沈令泽帮他找到了亲人。
仵作是替衙门做事的,二十年前有哪个仵作丢过孩子,这事并不难查。
三个月后,袁老仵作便认祖归宗了。又过了十年,当年的小皇子出宫开府,已经学了一身本事的袁老仵作进京求见小皇子,从此后便留在顺天府做了仵作,他平日里戴着假胡子,因此除了极亲近之人,无人知晓他是个阉人,而仵作们常与尸体打交道,很少有女子愿意嫁给仵作,所以袁老仵作一把年纪没有娶妻生子,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而当年那位小皇子,便是如今的皇帝。
因此,皇帝对袁老仵作的信任可想而知,徐老帝师暴死,也是让他去验尸。
尹捕头自幼父母双亡,初进衙门时颇得袁老仵作照顾,因此他与袁老仵作之间比同僚更加亲厚。
“尹捕头可知道袁老仵作是何时告老的,如今住在何处?”沈逍问道。
尹捕头叹了口气,道“袁老仵作小时候受过很多苦,年轻时没什么,上了岁数身体就垮下来了,那阵子衙门里有案子,大多都是袁平和许大力去验尸,他们两个是袁老仵作的徒弟,袁平不但是徒弟,还是袁老仵作的嗣子,日后要继承袁老仵作的衣钵。后来袁老仵作的身体越来越差,大夫建议他去南边温暖之地养老,于是袁老仵作便向衙门请辞了,袁平和许大力不放心他独自南下,便也跟着一起请辞,当年我曾叮嘱袁平,到了南边安顿下来便给我报个平安,可是整整五年了,我却连一封信也没有收到,也不知道他们如今住在哪里,唉,袁平看着也是个稳重的,怎么做事这么不靠谱。”
沈逍一怔,袁老仵作竟然下落不明了?
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尹捕头说道“五年了,对,就是五年,我家三小子就是那年出生的,我不会记错。”
“尹捕头可还记得袁老仵作的家乡是在哪里?”沈逍问道。
尹捕头见沈四公子的神情越发冷峻,心里一动,莫非沈四公子怀疑袁老仵作出了意外?
他连忙说道“沈四公子不用担心,前两年开封府出了一宗双尸奇案,案情扑朔迷离,全靠一名小仵作在尸体上发现了线索,才一举告破,那名小仵作名叫裴涣,当时只有十五岁,据说他的师傅以前曾在顺天府当过仵作,姓许,我猜这裴涣应该就是许大力的徒弟,他当年只有十五岁,一准儿还没有出师,他既然在开封府,那么许大力应该也在开封府,当年许大力是跟着袁老仵作一同南下的,若是袁老仵作出了意外,许大力师徒既是公文中人,袁老仵作又有那么大的靠山,许大力自是会回到京城为师傅鸣冤,绝不会隐而不发。”
说到这里,尹捕头想起刚刚沈四公子问他的话,便道“袁老仵作的原籍在宁国府的南陵县,袁老仵作的祖父、父亲和叔父都曾在南陵县衙做过仵作,在宁国府小有名气,曾经协助府衙州衙破过案子,当年令尊派人寻找袁老仵作家人的时候,袁老仵作的叔父还在南陵县当差,因此很快便查找出来。”
南陵县在南方,因此尹捕头初时便以为袁老仵作落叶归根,回了南陵县,直到后来他在京城偶遇一位曾经做过南陵县令的官员,向那位官员打听袁老仵作之事,那位官员竟是丝毫不知,尹捕头这才知道袁老仵作并没有回到原籍。
沈逍听完尹捕头的陈述,想了想,问道“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