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皇宫向东不出五百米的位置,坐落着一处华美气派的府邸。高高的围墙掩映着郁郁葱葱,庄严的门楼上挂着金光闪闪的匾额,上书两个字“郑府”。
这里住的便是曾经权倾天下的中常侍、大长秋,如今退隐避世的鄛乡侯郑众。
附近细心的百姓会发现,最近一连数日,郑府的大门始终紧闭,无一人进出。想当年郑众得势之时,这座府邸前终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即便是被太后夺了实权,只剩下个虚衔,也不乏来往谒见之人。似如今这般肃杀萧条,却是有些不寻常的。
沿着雕梁画栋的连廊,穿过曲径通幽的花园,来到最深处的一座偏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坐在黄梨木精心雕制的太师椅上,手中举着一只烟袋,不时吸一口。在她的身边立着一个身着高等侍卫制服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样子。
烟雾氤氲中,老者郑众压低声音开口道“你说,李岑,能不能撑得住呢?”
中年男子低声道“撑不住也要撑,除非,他儿子的性命,不想要了······”
“嗯···”郑众吸了一口水烟,眯起眼来,缓缓道“还是要,敲打敲打为好······”
“属下知道了,属下马上派人去给他传话。”中年男子躬身道。
是夜丑时,郑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窄缝,一个人影迅速闪身进了里面。正是白日里的那个中年男子。他便是羽林卫统领江泠,八年前还是一个街头混混,被郑众看中,一手提拔起来,直至今日的地位。
说起来,郑众自先帝在时便插手羽林卫事务,先帝驾崩后更是直接统帅羽林卫。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岂止一个江泠,羽林卫大半头目皆是郑众所提携。邓太后夺了郑众的羽林卫统帅之权,交给了陆珩,可陆珩专于内政却不善军务,加之近来一直忙于前朝政务,根本没有精力去甄别这些羽林卫的出身与派系。所以,纵使如今郑众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鄛乡侯,但对于整个羽林卫,却依然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身为羽林卫一等侍卫的李甲,自然也包括其中。
江泠此时趁夜来到郑府,为郑众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时辰前,洛阳令李岑在廷尉狱中,摔碎了喝水的瓦罐,用碎片切断了自己手腕的血脉。然而,却被狱卒及时发现,陆珩急请太医救治,现在人已经救了下来。此时此刻,邓太后正在亲自审讯李岑。
“郑公,邓氏对您一再相迫,若真被她问出些什么,怕是必定要对您不利啊!”江泠忧心忡忡道。
郑众披着裘皮大氅,深深的佝偻着,像一株弯折的老槐树,布满嶙峋皱纹的脸上,一双三角眼幽幽的散发着阴鸷的气息。他剧烈的干咳着,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四个字“是时候了······”
另一边,邓绥和陆珩继续与李岑对峙着。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李岑脸色惨败如纸,左手腕上裹着厚厚的药布,邓绥令人给了一个软墩子,让他坐着舒服些。
起初,李岑依然什么也不说,只是承认自己畏罪自杀。面对陆珩咄咄逼人的讯问,他冷静的出人意料,明明白白的告诉面前的人,他一个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
是了,一个死都不怕的人,究竟会怕什么呢?又是因为什么,让他宁可选择死呢?
邓绥盯着李岑,她那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着洞察人心的魔力,问道“李岑,你以为一死便可以了之吗?可曾想过你的亲眷,你的儿子,会被置于何种境地呢?”
话音落地,李岑的嘴角分明抽动了一下,死灰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紧张,他带着乞求的口吻道“太后明鉴,收受万丰年的贿赂,是罪臣一人所为,与罪臣亲眷无关,求太后放过他们······”
“司徒大人,你来说。”邓绥淡淡的对陆珩道。
陆珩严词道“羽林卫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