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歆有些莫名其妙,女子心细如发,虽然周彦歆说话语气平淡,跟往常一样,但还是觉得像要说什么正经大事一般,点了点头轻巧嗯了一声。
周彦歆自然的笑了笑,替她捋了捋额间的青丝,这才说道“当年我认识一个人,是个大官,准确的说家里几辈都是显赫大官,也算书香门第,他爹原本是越国的朝中大员,也是见到越王的昏聩荒淫,所以从小就把他寄托在西蜀道一个朋友那里,那叔父是西楚的一个小散官,但是戈壁住着一位名满天下的大儒生,他每天清晨就贴着墙院,跟着念了近十载的圣贤书,直到后来听到‘苟以国家生死以’,又见着越国江河日下,实在忍不住,便又折了回去。
可惜不是那块激流勇进的料,不过好在有他爹在前头遮掩,做了几件利国利民的小事,在庙堂也算是扎稳根脚,而他爹更是为了给他让路,径直告老,越王本就嫌他爹一天聒噪的烦人,大手一挥也就准了,他比他爹就圆滑的多,寄人篱下十来年,知道什么委婉曲折的道理。不过眼见着上谏无果,心思就淡了点,想着追根溯源的治治根本,抓抓民心。
就是可惜了啊,没有天时,没有人和,也就仗着他的原因算上半个地利,拳脚还没来得及舒展,就做了亡国臣子,他本意是心灰意冷,想找个时机结束这仕途,刚巧碰到个趣事,那天上朝的时候,原本寄人篱下贴着墙院大儒,青衫布履指着一个青云勋贵破口大骂,连上朝的笏板都丢了过去,一点都没有当初的斯文模样,而那位朝中新贵却是背着剑匣拱手,一脸讨好无奈,不敢还嘴,知情的人也都莞尔一笑,假装不知情。”
说到这里,他也跟着莞尔一笑。
许凝听着这些朝堂听不懂的前朝旧事,不觉得无聊,反而隐隐有些想继续听他说下去的意思,不过毕竟是个年纪并不大的姑娘家,想法有些天马行空,旋即问道“那个剑匣是不是就是前些日子那个小侠士背着的那个?”
周彦歆有些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她瞧着自家相公的面色,就知道自己蒙对了,得意神色溢于言表。
周彦歆没有扫她的兴,亲昵刮了刮她的鼻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啊,就是那个,我有幸见过一次,所以记得,不过当时让知情的人最啼笑皆非的是,那位七品特旨听政的大儒,是沾了那位朝中新贵的光。
我认识的那个人呢,有心上去替那大儒捡起笏板,虽然是个读书人,但私下跟着学了近十年的圣人学问,算不算偷不知道,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只是行了个欠了十多年的师生礼,而那个儒生老头,对那件隔墙偷学的事不知情,却因为这个举动,对他有些好感,反而同他攀谈起来,将他那个名义上的女婿给撂在一旁。
又说起来,他的学问大多数本就源于这个大儒,交谈之间自然有很多是同源之水,深以为然,入金殿的时候,他更是拱手让那位大儒先行,大儒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拒绝,也正是如此,他这才想着走下去。
只不过后来的兔死狗烹之嫌,那个立了浩大战功的人死了,这个大儒的女儿也跟着死了,大儒心灰意冷告老,也平白给了个大学士的头衔,他没去相送,像是自保怕殃及池鱼一样,就连自家的红漆大门都被人刻上刻薄言语,更有人画了个骑牛的老妪讽刺讥笑说是他,他依旧是置若罔闻。
那会我还年轻,不懂,自诩念了几本圣贤书,就以为苌弘化碧才是读书人的风采,当时还跟着他闹过几次,鼻子不是鼻子的,脸不是脸的,还引以为耻,也就是几年前吧,一个晚上,我才知道了他的意思,大致能懂,也有些不懂,不过这些年走下来,也算知道了七七八八,了解什么是真的冰壶玉尺,想来也真是可笑。
现在一想,自己真不是个东西,难不成真的要他死在金殿上才算厚实,或者粗衫草履的去务农?可惜啊,这事真就要发生的时候,自己又反悔了,学做什么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