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1 / 1)

三日后。瑶台。

不得不说,东元的两瓶星辰露付的还是很值,瑶池仙子将这处布置的相当有气氛——轻纱~瑶花~相映成景,香案檀几,云香缭绕,既有禅意,又具雅趣。

寅时末,此处便已众家云集,处处洋溢的都是热切的寒暄,殷切的期待。

东元道君虽是个有些古怪脾气的老头儿,但就道法论,的确是此中佼佼;又是远古上神,在三界当中颇具影响力。

往常他嫌麻烦,极少办什么道场。这次也是近三万年来唯一的一场,因而此次有幸接到了帖子的,前来者众多,个个脸上都是与有荣焉的雀跃,与被重舟拉着过来散心的陆压上君懒洋洋的感觉截然不同。

陆压与重舟随意找了个离论法台最远处的角落坐下,取了小几上的仙果边吃边就其中的滋味品评一二,仿佛只是来此参加个仙界的茶话会。

重舟想着,待会等东元道君来了,点个卯表示下自己已到就回。这样既不会让东元认为被拂了面子,又不用听着如此无聊的道法经注昏昏欲睡。

到时候还可与陆兄一同去人间的曹夕山寻一些幽雾茶回来。

陆压为人淡泊,但唯爱此幽雾茶,一直以来他虽行走各处飘乎不定,之所以时时能去他府上小坐,多半是寻着这幽雾茶香而至的。

重舟思绪正越飘越远的当口,周边喧哗声一停,众仙家皆起身肃立施礼,知是东元到了。他扯了扯歪在蒲团上的陆压,示意他起身,陆压乜了他一眼,怏怏起来快速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又自行坐下了。

重舟无奈,自打认识陆兄以来,他就是这般性子,想做的事,从不管合不合规矩,够不够礼节;不想做的事,也一样如此。

东元道君捋着胸前的长须客气地一周环视后,示意众人入座,依例致谢后也不拖泥带水,将手中拂尘搭了下臂弯,高声道“我徒玉衡初修道果,尝千经万课,为探其内大道之法,故今日设道场与天下同辩。善为道者,微妙玄通之处各有所悟,愿与争,不拘其形~”

嚼了嚼口中的果肉,陆压低声同重舟道“嘁~直接一句‘我徒弟什么衡是个高手,不服来辩’不就好了?!真是啰嗦。”

陆压话音刚落,还未等重舟开口,那法台上便上来一位看上去极年轻的少年。

看到他的模样,台下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静默了下来。

所谓天人之姿,应不过如此——

眸子深蓝带墨,广袤且深邃,圆融慈悲却也冷清无情。

面白如玉,极瘦也极修长,浅金色的宽大袍子披在他的身上,没有弱不禁风之感,只感觉他会随时乘风而去,化仙成神。

虽只是个少年模样,但隐隐已初现道光。天地万事万物,在他眼里,只若一缕浮尘,浮冰碎雪,春风露华,百世不过一瞬。

开口时声音如冰山清泉,扣的人心弦微颤。

“大道之修行,亦始于足下之微渺。有远古真神,其身以世间之戾为牝;其形以世间不善为貌;其恶覆万物为反掌;其志藐天下而弗居。今日与众位论道,愿以此远古尊神为始。试问诸君,此神为善?为恶?当如何待之?”

听他发问,道场内渐起讨论之意,众家各有所持,与周边相熟者先交换意见,推举发言。

远古尊神,太过久远。

现在天界仅存,不过一二,如东元道君一般,非特殊境况,早已不现世了。至于少年此时提到的所谓远古尊神,不过是个引入道法之论的议题罢了,自然并无人深究。

然而,原本在角落里歪着的陆压上君,却慢慢坐起了身——

这少年今日的论题,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