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提名字，此刻在坐的除了东元，也就当事者陆压知晓少年所提何人。

一个后了几辈的后辈少年，此刻一本正经地坐在道场里，引一群毫不知情的修道客来讨论自己是美是丑，是善是恶？

陆压上君眼皮跳了跳，微转了个头，不出所料看见法台旁边，一副不问是非，出尘脱俗的远古老神棍东元道君，胡子微翘，向这个方向斜了下眼睛。

与某真神视线撞了一下后，便迅速合上眼皮，做无辜状~

陆压上君冷笑，伸手从茶盅里抹了一点子茶沫出来，拈了个决，弹向法台旁。

片刻之后，法台旁的远古上神歪了歪，面上不动如山的表情皲裂了些。片刻又片刻之后，东元道君施施然先行离开，留下徒儿及一众正辩得热切的道友兀自争论结果。

有眼尖者，看见他离开时晃得有些利害，不由感叹，远古上神为了法会果真牺牲颇多，眼下竟然连路都走不稳了，先行离开，恐怕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

（某真神死神棍，那么大个蜜蜂，咬不死你丫的！）

重舟本想着听个半刻便走，不料却被西海的二皇子月无心拉着讨论善恶大道。

看着他上下两片嘴皮翻飞，滔滔不绝地分享他的看法——那位真神源于恶念，长的又丑，还动不动搅扰三界，自然为恶；故而虽不擅居功，实则为无功可居而已。

重舟对于美丑什么的没有感觉，对于这些虚构的法理人情认为也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这会儿看着东元道君已经离开了，赶紧冲着月无心拱手施礼准备闪人。

身后一直未出声的陆压上君却忽然开口插了一句“丑人多作怪~”

月无心点头“这位兄台说的对~相由心生嘛，长得丑，自然是因为坏事做得太多，冥府判定其恶，肯定不会给好长相~”

重舟略有些怜悯地看着长得俊秀挺拔的二皇子——据说他是龙族新一辈中长相最为出色的男子。

因而，此刻他并没有听出来，眼前的这位兄台刚刚那句话是在说他~愈加眉飞色舞地拉着这位新晋的知音高谈阔论。

他长相不错，穿得又贵气，讨论的声音在周边最大，渐渐吸引了一小圈周边有相同观点的小道修们，都围过来点头附和。

陆压上君那一句之后再无他话，还将觉得此种观点有些偏颇的重舟拽下来，陪他一起坐着吃果子，顺便看着一群人越围越多，都说那位远古尊神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角落本是个最偏不过的地方，但现下围了这许多的仙家道客热闹而激烈地就事论事，反到成了整个道场内最显眼的位置。

自然，月无心在整个大圈的中心位置。最边缘，是两个一心吃茶尝果子的。

半柱香后，法台上的少年重新开口“各位，可有结果与玉衡分辩一二？”

声音不大，但在如此乱糟糟的道场里，却似一阵春风般响在每一个在场者的耳边，湿润又和熙，所有讨论声同时一停，看着少年的眼神愈加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瑶台虽然不大，但也绝对不小。一般的仙家若想出声让所有在场者尽皆听到，那声音必定要有若洪钟才行，因此听到耳中定然是较尖锐的。

然而，这个少年方才的声音如同他在每个人耳边轻语，却又清晰无比。只这一点，非仙力道行高到一定境界，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陆压挑眉，这才往那高处的法台上又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