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暖,他淡淡道:“你起来吧,我不赶你就是。”
那个少年抹去眼泪,跳上战马。
田承嗣仰面向天,哈哈大笑。
笑声在天地间回荡。
燕军中杀气升腾,人人面上都是视死如归的神情。
见此情景,杨错也不需再问,传令道:“杀。”
本就只打算打击军心,见他们冥顽不灵,那就不怪杨错心狠了。
唐军骑兵在火光掩映下向燕军逼去。
这时候天上的乌云散尽,明月疏星无情地映照着残酷的战场,注视着燕军最后的争斗。
次日天亮,燕军终于死伤殆尽,杨错在侍卫保护下走入那片满是血腥的修罗场。
战场上处处伏尸,每个死去的燕军都是身背数处重伤,无一不是力战而亡。
走到战场中心,那里正是战局最惨烈的地方,好几具尸体都戴着面具,而在其中就有一个身穿将军服饰。
杨错仔细看去,只见那人张开双手,用身躯掩着一个较矮的身躯,右手仍然紧紧握着长戈,战袍破碎,尽是鲜血。
在他身边,一匹背上仍然插着长矛的战马长声悲鸣,不时用力低下马首去推自己的主人,想要让他重新站起来。
也不需杨错下令,自有人拖走那匹重伤将死,却仍然徘徊不去的战马。
杨错走上前去,俯身看去,只见那人的面上仍然覆着面具,便伸手摘了下去。
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粗犷的面容。即便是死了,也露出凶狠的神色。
或许是有面具遮挡的缘故,虽然经过苦战,那人面上并无血迹,眉宇间甚至没有一丝濒临死亡的惊惧和愤怒,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走过长途的旅客终于放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样的人,的确是令鬼神惊惧。不过惋惜倒是大可不必,自天宝十四载以来,死在田承嗣手里的唐军将士、百姓不知凡几。
原谅他是那些将士百姓的事,杨错只需要送田承嗣去见他们。
这时,突然耳边传来低微的呻吟声。
杨错还没有反映过来,身躯已经自动地退了一步。
而旁边的侍卫也都仗剑过来,谨慎的护着统帅。
众人仔细听了一会儿,却再也没有声音。
杨错回忆了一下方才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落到田承嗣身上,不,应该说田承嗣身下护着的那个人。
他令人将田承嗣抬到一边,发现被田承嗣压在身下的也是一个铁骑。
只是杨错发觉那人虽然受了重伤,可是致命处的伤口却是很浅,想必是被田承嗣以血肉之躯挡住。
杨错身边的近卫冷冷瞪了事先清理战场的人一眼,竟没有发现还有活人,若是有人趁机行刺岂不是糟糕。
不过杨错却是没有怪责,他上前摘下那昏迷不醒的铁骑的面具,露出一张稚气犹存的面容,不由道:“想不到田承嗣身边的鬼骑中竟有这样年少之人,小小年纪就上阵杀敌,还要担当冲阵之责,可真是不简单。”
感叹完了,杨错忽然下令道:“来人,把他给我一刀宰了!”
立刻有近卫上前,把那人乱刀砍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哪怕是这人只是奉了田承嗣之命行事,也留他不得。万一这小子愚顽不灵,说不定会导致更大的祸患。
原本的历史轨迹上,就是因为仆固怀恩剿灭叛军时出于私心,养了这些前叛军的将领,这才招致后来的河朔三镇屡次反叛,大唐威信扫地。
“自即日起,对于叛军大将的亲信一律奉行杀无赦。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让他们再叛唐。”
众军轰然应诺。
虽然有些人并不明白杨错的用意,可是军法如山的道理却是人人懂得的。